周身如腾散着清雾的驸马,褪却温雅,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握缰策于马上,春风席卷起他束腰的宫绦,在腰侧的花瓣被吹得四散中,手提彩球,单手驭马,侧身后望,朝和他角逐的一人皎然一笑:“承让了!”
“咚咚咚……”策马奔来的人,如一把利剑直插入钟淮安的心口,让他胸膛激烈跳动,一时竟不知,是鼓擂的响,还是自己心跳的响。
等手提彩球的人快要出场时,痴怔的钟淮安才反应过来:“好啊!我给你去逮狐狸!你却给泰安夺彩球!”
“我跟泰安关系那么差!你不许为她夺彩球!”钟淮安扯下额带,束于自己手腕,把抱着的狐狸丢给随从,走了几步,又把收于怀中的一册状元游街的画册,安放于胸口处的暗袋内,才打个呼哨召来一匹马,急驰入围场。
催马就要出围场的祝乘风,远远看见一人急驰而至,眼看是要夺取自己手中的彩球,不由驭马后退几步,想要看准时机冲击而出。
“哼!你冲不出去!”奔至的钟淮安,侧横于出口,把人逼得入内几分,才猛然催马,直夺彩球。
刚要停歇的鼓声再次响起,自驸马下场,便跟随帝王起身行至御台外侧观看的众人,皆为场中二人的驭马之术暗中喝彩。
吹拂而起的冷风中,两匹骏马并列而行,祝乘风和钟淮安同时拉住彩球丝带,互不相让。
驭马和人齐头并策的钟淮安,上身俯探,腰腹发力,就想要翻跨上祝乘风的马背:“我今天要定这个彩球了!”
“那我和世子便各凭本事了。”
已经和人徒劳绕了围场几圈的祝乘风,不待钟淮安欺身而上,便看准时机,猛然扯过彩球,趁人没反应之时,拉开两马之间的距离,把彩球高高抛于高空。
拉紧缰绳,让马蹄腾空,人立而起,一把取过挂于马侧的弓箭,抬弓对准极速下落的彩球,箭矢如流星射出。
“砰!”“嗡……”羽箭带着不可挡之势,贯穿过彩球,在箭尾嗡嗡中,彩球被射钉在了侧前方的木桩上。
马蹄落地,再不停留,祝乘风急驰而至,取下被钉于木桩的彩球,调转马头,驰向围场出口。
怔在原地的钟淮安,在骏马嘶鸣中,头脑如被重锤凿击,痴惘不知作何反应,只呆望着裹挟香风而至的祝乘风,在和他擦身而过时,侧眸含笑,色转皎然:“世子,承让了。”
语落,人已驰冲而过,被风吹着向后飘荡的束腰宫绦,带着几片花瓣,拍打扫过钟淮安的鼻尖,让他全身肌肉绷起,周围空气都像被抽空了似得,半晌都没喘过气息。
御台之上,帝王和公主相似的两双凤眸中,带着刻骨的偏执和病态的痴狂,同看着身披溶金灿阳,策马而至的驸马。
在一片静默中,不知是谁猝然长叹:
驸马真可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胸口大力起伏的帝王,看着手提彩球登阶而上的祝乘风,下意识就要去接那彩球,可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贺兰池大步奔过去,紧紧把人拥入怀中,想要说些什么张唇却一度哽咽,只任由滴滴热泪滚滚而下:“祝乘风,我好喜爱你!我真的好喜爱你!”
“能得殿下喜爱,是臣之幸。”祝乘风为贺兰池拭去眼泪,刚想把彩球交于他手,彩球的丝带却被一旁的帝王拉拽住。
“夺得彩球者,献于帝王。”威仪的帝王,一手紧拽住彩球,抬手取下腰间的天子佩剑置于祝乘风胸前:“可得帝王赏赐。”
“陛下不可!”几位谏臣见得天子如此,伏拜下去连声劝谏:“天子之剑,怎可赐于臣下!”
下意识握住彩球一端的贺兰池,神色扭曲,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森寒剑光中,冷厉喝问:“皇兄此为何意!”
“彩球是臣为心爱之人所夺。”祝乘风眼神制止已泛癫态的贺兰池,把他抽出的剑,强硬合回剑鞘。又双手捧过天子佩剑,肃声道:“臣视陛下为君,为父,且理应和泰安同称陛下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