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墨到义庄上去,就不用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了。

是以,这回青墨到建州城郊的女子义庄虽然提前打过招呼,但庄子管事早早便通知过庄上的妇孺,青墨姑娘和天师夫人都不接礼,大家就不必费心准备了!

有了管事这句话,青墨这一趟走的还算轻松。

庄子管事是个年过三旬的妇人,年纪不大却已经生了满头华发,她从前家贫,被家中兄长卖给当地乡做妾室,后头乡绅掺和进了公孙家的事儿里,被下了大狱,乡绅的嫡妻便想拿了她卖去花街柳巷,赚一笔银子,这妇人见事不对,拿头上一支素银钗子贿赂了个守门的小厮,自个儿跑了。

听说裴天师的夫人在建州也开了女子义庄,这妇人便寻了过来,彼时建州这女子义庄的管事还是位年迈的药婆,瞧她可怜,便收了她做干女儿,自此妇人便跟着药婆学些粗浅的治病功夫,这些年也帮了不少义庄上的妇孺,所以药婆过世以后,妇人便接替了管事的位置。

她人老实,也不大会说话,把青墨请进自家屋子里,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说着多谢夫人记挂。

青墨摆摆手,“夫人说了,她不过是给你们提供了一处住所,你们的吃穿用度,都是你们自己赚来的。”

“这怎么行,干娘说,夫人这是大功德,咱们能不送礼,却不能不记着.......”妇人嗫嚅着还想再说,外头便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

青墨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俏娘,”那妇人笑起来,拘束感跟着少了些,“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是天师夫人派人过来了,那自然得来道一声谢。”那名唤俏娘的女子一面说,一面踏进屋内,一抬头,便和青墨撞上了视线。

“呀!”俏娘面上顿时又惊又喜,“真是青墨姑娘!”

青墨站起来,看着如今已经褪去了纱衣珠钗的俏娘笑道,“多年未见,我以为你不会回福州了。”

这名唤俏娘的女子,正是当年和青墨一道做局引冯有福入坑的那位名妓。

当年成事以后,青墨便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又照着原先约定好的,把人送出了福州城。

一晃多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女子义庄再见。

俏娘风流灵巧不减当年,青墨记得她曾说过,要做这世间最出名的怜人,这会儿二人在女子义庄碰面,青墨便忍不住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怎么又回到福州来了。

俏娘挨着青墨坐下,语气亲热熟稔,“我去了没几年,便从良了,开始是打算嫁人,后头到底没嫁成。我也是被他骗走了体己银子,才晓得那是个靠妻子嫁妆发家的,嫡妻找上门来,灌了我一碗药,我坏了身子,也不能再回楼里了。那时我想起你与我说过,夫人要开办义庄,我便想着回来碰碰运气。”

没成想,还真叫她碰上了!

这些事儿分明是发生在俏娘自己身上的,偏从她嘴里说出来,便如同旁人的故事一般,半点儿听不出什么难受之意。

反倒是一边的管事娘子眼眶红了红,“俏娘刚来的时候,下身一直流血,干娘想尽了法子,才替她治好了......”

青墨哑然,看着眼前笑吟吟的俏娘,良久,才叹道,“还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