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是从这提刑司衙门出来了。这是不是说自己不会死了?
满腹狐疑的赵天福上了轿,轿夫起轿,周围还有骑马的兵士相随,一行人等往大宗正司而去。不多时到了大宗正司门首,赵天福下轿来,看了看那朱红大门上高悬的匾额“大宗正司”犹自不明所以。心道,自己的生药铺子也在这天庆坊,去生药铺天天要从这大宗正司门首过,怎的从来不知道还有个这衙门呢?
不管了,只要自己不死,去见谁都行。将自己身上的衣衫稍微整理了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赵天福随着在前引路的那陌生面孔的官吏抬脚进入了大宗正司门内。
大宗正司正堂内,赵令杭在堂上端坐,看着胥吏带进来的南康郡王的独女赵天福。只见她面目俊秀,人物风流,做的一派男子打扮,在眉宇间与其父甚为相像。赵令杭乃是燕懿王第五代孙,南康郡王赵?蚴撬?看着长大的,自然熟悉。因此一见到面前的这位女扮男装的宗姬,立刻就认了出来,心道宗姬做男子打扮真如其父年轻时一般。
面上露出些微笑,赵令杭看着站在堂下的赵天福问,“你可知你自己是谁?又为甚被我叫到这里来。”
赵天福迷惑的抬了抬手拱手一拜道,“小人沈天福。至于为何被大人叫来此处,小人委实不知。”
赵令杭沉下脸,“你不姓沈,你姓赵。”
“姓赵?”赵天福喃声重复,看着上面那须发皆白,颇有气势的堂上官吏一脸迷惑之色。
赵令杭看她那模样便知道她对幼时之事全无印象,显见也是忘得差不多了。摇了摇头,赵令杭提高声音道,“你听仔细了,你是我大宋皇室血脉,名叫赵天福,你的名字乃是徽宗皇帝所赐。你的亲爹爹是徽宗皇帝第十七子,初封南康郡王,后封和王,名赵?颉5苯癖菹率悄闱椎?爹的九哥。十二年前,你父王与母妃随同二帝一起被金兵掳往北地,你的乳母沈素趁金兵不备,趁夜带你逃了出来,一路乞讨来到临安城安顿下来。还有,虽说你做男子打扮,但我却知你是女子。你是和王的独女,我大宋的宗姬。”
“甚么?我是……我是……”赵天福只觉一口气吸不上来,额头两边突突的跳动,那堂上白发官吏的一席话似是打卡了一扇记忆的门,恍恍惚惚有些片段浮现在了她脑中。
从一路乞讨倒退回去,再到那风雪交加的夜里,然后又退到自己随两位年轻的男女一起被粗鲁的异族兵士驱赶出一座恢宏的官邸,再到一张秀美的病容,似是常常看着她微笑。一位风流俊逸的年轻男子抱着她在一座开满红色梅花的园林里穿行,朗朗笑声萦绕在耳边,她似乎看到那有秀美病容的女子一双素手在一株艳美的红梅上轻轻抚过,又看到她??媚笑着回头似是对自己说,“福儿,快教你父王看看,这株梅花可美……”
那说话的女子声音清越,如泠泠寒泉般沁入心间,一霎时沈天福只觉头脑一片清明。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偶尔一次去看带有病容的秀美女子时,旁边一位可亲的乳母总是让自己叫她“娘”的。而有时自己被那风流俊逸的年轻男子抱起来,亲热的逗她玩耍时,她笑着叫那男子“爹爹”。
赵天福闭上了双眸,是甚么时候忘记了这些了?略一回想,又想起那一日被异族兵士驱赶出恢宏的官邸来到外面街道上时,只见得到处都是浓烟和烈火,奔逃的男女,血腥的杀戮,耳中尽是惨叫与哭喊,扑鼻而来的全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父王抱着她,用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出城以后,自己便与父王分开了,和自己的乳母,母妃一起。那些异族兵士常常随意侮辱打骂母妃,来到黄河边上的头一夜,母妃病势沉重,撒手人寰。她亲眼见那些异族兵士将母妃的尸体随意抛入一个土坑之中。那一夜,她哭得晕了过去。第二夜,自己的乳母拉着昏昏噩噩的她逃了出来……
许是那地狱般的过往想起来太令人撕心裂肺,她选择了遗忘,将过往的记忆彻底尘封。后来,自己便把乳母沈氏叫娘,自己随她的意思扮做个男子,出入市井,做一个日夜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