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实在狡猾,什么借,这些都是损耗品,只怕有借无还,跟白给有什么两样?

“是,”秦放鹤也不含糊,“据下官所知,这几年各处水路禁军、厢军训练加倍,每年光是淘换下来的废旧铠甲、兵器便不在少数,有的修修还能用,有的却无法再用……”

修铠甲、兵器什么的,还不是工部的活儿!我都门儿清。

铠甲制作不易,损坏后大多会先行填补,简单来说就是甲的铠甲坏了前胸,乙的铠甲坏了后背,那么便将二人的拆分重组,得到一套“全新”的给丙。

但最容易损坏的地方重复率很高,久而久之,难免有一些始终无法抹平的残破品,就那么堆放在仓库里。

虽说丢了可惜,但国人总有种收破烂的心态,觉得保不齐哪天就能用得上。

常见的铠甲有金属、藤条、木片等,无论哪种,多有护心镜、护腕、护裆,都是工研所需要的。

多浪费啊,哪怕残破,我们也不嫌弃,哪怕拆了铁片、木片弄个背心挡住上半身呢,总比肉身上阵的好。

当对方拒绝了你的第一个合理要求,那么短时间内就很难拒绝第二个。

眼瞅着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初次登内阁就是敲破碗要饭来的,众阁老多少有点不忍心。

胡靖沉吟片刻,“此事干系甚大,我却不好做主。”

废旧铠甲也是铠甲,属兵器,没有天元帝的朱批,谁敢乱动?

杜宇威说:“若能修补,不必额外再开销,倒也是两全其美之法。”

反正那些破烂儿现在就归工部管,自家人左手倒右手,方便得很。

柳文韬笑着恭维道:“秦侍郎这份儿精打细算的劲儿,颇得阁老真传啊。”

“治国如治家,”董春呵呵笑道,“陛下治国不易,我等替朝廷管着钱袋子,不精打细算不成啊。”

众人便都称是。

银子嘛,没有嫌多的。

董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慢慢将剩下的预算项目看完了,也不徇私,凡有模糊之处都抓着秦放鹤问清楚了,这才说:“依我看,也不要等明日了,你这就去见陛下,看陛下怎么说。”

除非紧急军务,内阁每日向天元帝递折子都有定数,今天的已经递进去,若秦放鹤走正常流程过内阁的手,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天元帝跟前。

而此时想必还有没念完的折子,没批的预算,万一秦放鹤递上去的晚了,银子拨给别的衙门,工研所来年就要抓瞎。

这事儿办不好,你秦子归也不用想将来了,正月十七直接递交辞呈吧。

杜宇威深以为然,“阁老这话说得不错,子归啊,那边你也熟,今儿都腊月十七了,各衙门事情也多,若再耽搁几日,陛下封了印就不美了。”

说话间,吏部尚书杨昭从外头回来,头上、肩膀上满是雪片,杜宇威顺势问了一嘴,“陛下那边可得空?”

“哦,子归也在。”杨昭解了斗篷,去鹿衔灵芝掐丝铜火盆边烤手,顺势看了秦放鹤一眼,“翰林院的人刚换班,陛下正吃燕窝粥。”

因之前粮食亩产一事,他曾与秦放鹤有过短暂交集,对这个务实的后辈观感不错。

秦放鹤向杨昭行了一礼,又对董春等人道:“既如此,那下官先过去了。”

秦放鹤在翰林院一待六年,议事暖阁那边上下一干内侍都熟得很,见他过去,就有小内侍主动迎上前笑道:“先给秦侍郎拜个早年,这样大的雪,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过年好,”秦放鹤也笑,“天寒地冻,公公在外轮值辛苦啦。工部这边有份折子漏递了,干系甚大,我亲自来请罪。”

“嗨,秦侍郎操心国事上下皆知,陛下岂会轻易怪罪?”这小内侍是胡霖的干儿子,也常在御前伺候,当下压低声音,“只是高丽那边又来求援,陛下的心思奴婢也不好说,等会儿侍郎进去可要当心呐。”

大过年的,不朝贡也就罢了,又是要兵又是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