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诚恐请罪,就轻描淡写的令了句,“你随意说些什么罢,周围过于安静,总归让人不大习惯。”
不知是不是因近段时日,他成天跟那群武夫们待在一处,导致耳边习惯了他们公鸭子般吵嚷声的缘故,此刻周围没了那些嚣杂喧嚷,蓦然的寂静无音让他多少有些不适,总觉得心里莫名虚得很。
这种感觉,怪异,又格外不适,似乎让人想要听点什么。
“殿下离宫的这段时日,西偏殿里……”
刘顺的嘴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几乎在他们殿下的话落下不久,那张嘴就开始极为顺畅的吐出最失当的话。他明知他主子出宫为的什么,也明知这话不合时宜,可不知为何,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
宝座前,提笔御批的动作停了。
悬空的朱笔落了一滴朱墨,浮在折子的空白一处,宛如雪白皮肉上的一滴朱砂痣。
把笔撂开,姬寅礼单掌按撑桌沿的同时,身躯顺势朝后重重倚靠。侧过脸,他不带情绪的看那刘顺,见对方瑟缩的住了口,就抬了抬掌心。
“别停,继续说,今日吾听你说个够。”
刘顺脑中此刻天人交战,一方是要他即刻跪地认错,另外一方则要他继续下去,反正提都提了,何不硬着头皮继续。
不过几个瞬息功夫,后者就强压了前者。
“陈侍讲授业极有章法,武官们都服他,叫他小陈夫子……”
姬寅礼目光幽晦望着面前这个将脑袋埋的低低的奴才,明明对方此刻已经两股战战手脚发抖,连声音都打着叩齿,偏还能较为清晰的将话一句一句往外吐。
这一刻,他觉得,非他有疾,而是这奴才生了疾。
要不然,对方怎会三番四次的挑衅他?
毕竟,他瞧对方也不是不怕死的模样。
不怕死,却上杆子奔那头去,不是有疾又是什么?
“……陈侍讲亲手做的核雕十分精巧,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很受武官们的喜爱。他为人也大方,只要哪个课业上有很大的精进,便会奖赏一枚核雕,以兹鼓励。但他也不是一味的赏,若有武官进学态度不正,那他亦会罚……”
刘顺战战兢兢的还在说着,姬寅礼看着他,心道,该将这个奴才的嘴给缝上的。同时心中亦在盘算,或许该找个时间将这奴才重新打发回皇陵去。
这奴才,天生就该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日头底下,着实不适合他。
刘顺说完后就噗通跪伏地上,屏息等候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落在他后背的压迫视线消失,转而听见折子翻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