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不喜欢这样。”
她点头,看向陈亭稚,道:“那你呢,你觉得我该走哪一条?”
男人未逾二十,少年与青年气质的浑然一体让他变得愈发夺目,书院中的女子常投驻目光与他。书院外更是数不清的掷果遐思,只不过他淡然坦然的很,任尔东西南北风,他岿然不动。
或许,少年并非无心,只是藏的很好。
“两条路不能一起走吗?经文纬武,未必不成。”他说完就往外看了眼,似乎只是一句无心之言。
但很快,他听到了女子的回答。她的嗓音还有些稚嫩,但语气已经裹住了肃冷成熟。
“不能,没有君王需要一个经文纬武的臣子。”
“尤其,是女子。”
来人了,许临清站起身来,望向正与沈和一同走来的陌生少年。对少年的第一印象不是他俊朗的面庞,也不是他挺拔的身姿。反而是他紧抿的唇角和无意识凝住的眉心。他的脊背中仿佛有绳索与钉子,牢牢套住他。从他与年岁不符的凝重中,我猜出他的身份,是母亲曾说过的,沈家独子,沈铭。
0068 七十三章 心同道不同
“留下用饭吗?我吩咐厨房..”青年沈铭破开回忆中的迷雾,站在她身后低语。
“媛姨已安排好了,我今日便在您府上叨扰一顿。”
家宴虽然简单但看出来处处用心,从正食到酥点都是许临清偏好的。何媛客气贴心的照顾她,就连对她颇有微词的沈父竟也安静坐着,未曾朝她发难。
许临清在席间未敢多停留,用完餐便客气起身道别,杂事烦扰还请谅解。何媛还想挽留,但见许临清似乎要与沈铭单独说几句话,便支开仆从,任由他们二人往后院花林去。
许临清先开口笑道:“方才席间,真是温馨。你如今年岁还承欢父母膝下,真令人羡慕。”她这话没有不忿的刺语,只是真挚的慨叹。
沈铭在她左侧,低头望向她额边的錾花掩鬓,道:“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如何常来?我并未忽略尊公待我的不满,也觉情有可原。如今行已至此,我今日来是想问你。”
沈铭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也感觉到朝堂背后那只手也许...
“你当明晓圣上惯使的手段,六年前的许家便是如今的沈家。沈家子嗣延绵并非是好事,身为沈家当家你浸淫其中苦不堪言。若是,若是你愿同我合作。”
沈铭听明白后,沉静的面庞多了几分柔和,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春花飞扬。明明是拉他进悬崖,他却喜悦。
只有他知道,这是许临清时隔几年第一次走向他。他知道,这是他来之不易的机会。
只是他拒绝了。
“不可,我不能拿整个沈氏去赌。”
尽管是意料之中,但许临清还是感受到内心的一块坍塌。塞满月光的马车终究从她的心路上驶离。她坦然的看向沈铭的眼,点头道:“好。我知晓了。”
推己及人,若是她,也会跟沈铭选一样的路。家族的荣耻是钉在他们每个京城子弟脊背中的长钉,贯穿腹背。她幸运在家族凋谢,从此无人可依但也无人可缚;继而可以跳出君君臣臣的牢笼,去凝视皇权。
沈铭十六岁时,便是如此,二十六岁更是深沉,背负着整个沈家的荣辱兴衰。
他沉默的看着许临清,尽管极力掩饰他的挫败,眉眼中还是落了寒肃。许临清停下脚步,举目远眺道:“我从未需依仗你的心悦,也接受你的家臣难免,但若以后敌对,希望我们都不会留情。”
“我曾与你说过,战死沙场是我最想要的结局。此句仍字字言之,告辞。”
她有礼辞别,转身后没察觉沈铭伸出的手,被遗留在此地的沈铭手指还维持着想挽留她的握姿,加上梦境中离开的她,这是多少次他没有握住她的手了?
记不清了,几年间他一直在梦离别的梦,当现实真实发生后,他反而没有感觉了。只有沉默、冷静、空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