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海哥儿都吃饱了,本想看沈济啃干饼的寒酸样,结果却见他弯下腰,从地上?放着的书篮里端出个陶土大碗来,他掀开盖儿。

海哥儿这么远远的,也没法看清里头的东西,但他一肚子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捏着笔一个字都没写,反倒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若不是在考试,他甚至想站起来瞧一瞧。

这时,沈济要的一壶热水被厢军送来了,他接过来,抬手便往碗里倒。

沸水如注,瞬间便化开了底部?的红烧肉酱,腾起的阵阵白t?汽将葱花与胡荽浓烈的香气也激发?了出来,油炸的面吸水塌陷软化,又融入那酱香中。

海哥儿闻得满鼻子肉香,陶醉得闭上?了眼,谁知香味儿忽然?戛然?而?止,他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沈济又将盖儿盖上?了。

他正有些失落,但不消片刻,他便又掀开了,这次经过焖泡,香味更浓。

海哥儿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沈济片刻间便如同变戏法一般,热好?了一碗汤汁香浓的热汤饼,还状若无人,捏着筷子呼呼地吃了起来。

一瞬间,考场里那冷膻的羊肉味没一会儿便化作了鲜美辛香,那味儿实在难以形容,香极了,鲜极了,也霸道极了。海哥儿闻了又闻,只觉着那滋味深蕴,鲜咸得宜,其中似乎又还有辛香在暗涌,还有热腾腾的面香、肉香、蛋香、菜香……许多不同的味道融合得浑然?一体,还不容分说便往你的鼻子里钻,格外撩人心扉。

好?香好?香怎会那么香!海哥儿的脖子已?经控制不住伸长了。

这下引得不少人都停了笔,鼻头耸动,去捕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香气,若非还在考场不能?走动,早有人循着香味而?来了。

旁人不知香气何处而?来,却把斜对面海哥儿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油纸包里碎成一团已?经冷却结了油花的羊肉饼,瞬间不香了。

***

而?辟雍书院内,那挂着红漆“甲”字的学舍之中,宁奕在老博士那自顾自沉浸其中、滔滔不绝地讲学中,十分酣畅淋漓地睡了个好?觉。他一觉沉沉地睡到了午时,直到被同窗尚岸一个手肘从满是美食的梦中撞醒。

“宁大,散学了,走了。”

他迷迷糊糊抬头一瞧,讲学博士早已?走了,连学舍里的学子都已?起身收拾,只剩尚岸与谢祁,两?人似乎刚解完一道策论题,尚岸顺带叫醒了他,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辟雍书院凡经童子试合格者方可入学,之后每旬考核一次,渐渐分出“五舍”来,将学生按照优劣分为甲乙丙丁戌五等,打头的甲舍生在书院里是十分令人尊敬的。因为书院里日?后的秀才、举人、进士,几乎都是甲舍生出身。

分到甲舍的学子,也由国子监、文韬院的博士、助教,掌教儒家经典。宁奕虽时常逃学打盹,对待学业还没有对待南熏门的肉饼那样认真,却仍旧与谢祁、尚岸同为甲舍生,每回考试都能?惊险地吊在甲舍生名录的最末尾,如今还是同个博士门下学生,又分在同一间学斋居住,因此?三人的情分极好?。

今日?课业已?毕,讲堂里学子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啄饮堂内庖厨已?备好?晚食,尚岸收拾完书箱,转头一看,宁奕还没睡醒,困得人木木的,谢祁则还手握书卷,捧着方才的策论题,看得入迷。

“谢九,走吧。”尚岸伸了个懒腰,背上?书箱,“啄饮堂的厨子膳食本就做得好?似猪食,待会凉了更难以下咽了。吃完午食,除了宁奕要去探什么北城门下新开的獾肉铺子,我们?二人不是与孟三等人约好?了要去登高看日?落?再不去可来不及了。”

一想起啄饮堂那色香味俱不全的饭菜,尚岸只觉自个这腹部?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可若不勉强吃几口,夜里又要饿得难以入睡。

“来了。”谢祁这才收了书。

尚岸见谢祁努力苦读的模样,都觉可惜。谢祁八-九岁上?下便过了开封府府尹亲自主持的童生试,率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