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旁人在,谛听拿下了脸上的银白面具,露出了一份在外人前难得一见的随意,“你这回怎的在外耽搁这般久?”

明灯:“武安侯难对付,光是回来都废了很大的劲。”

“受伤了?”谛听打量他。

青年穿着黑袍,风尘仆仆,站姿却依旧如同青松般笔挺。光是看,看不出他是否有伤在身。

明灯说:“不碍事。”

“谛听,我想带队参与寻人。”

“明灯,你在武安侯身旁待了这般久,期间发生了何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谛听挑起眉毛,“你怎的对此事这般上心?”

“兖州被攻占有我一部分的责任,若非我被武安侯生擒,叫他拿我作筏子讨伐兖州,范天石也不会因此丧命,让教里白白损失一个不错的同盟。”明灯如此说。

其实比起“明灯”这个称呼,青年更喜欢妈妈给他取的名字,秦宴州。

*

津水之上,江风将船帆吹成弯月之形,楼船乘浪而行。

一只羽毛白中带褐色的矛隼发出一声长鸣后,羽翼倾斜开始俯冲。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船舱内走出,随意抬了抬手。四斤多重的海东青冲下来,落在他的长臂上,男人呈曲肘的手只是小幅度晃动了下。

秦邵宗单手扯了海东青腿上的细带,取过其上的小竹筒,随即震臂一扬。

海东青再次展翅,空中盘旋一周后落于桅杆横木之上,开始清理自己的羽毛。

听到隼叫的几人跟着从内舱出来。

“君侯,可是前方来信?是否寻到人了?!”莫延云迫不及待地问。

君侯悄悄离开白日城,此举算得上冒险。兖州新得,要处理之事非常多,且旁边还有个不知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的青州。

君侯一走,很多指令会传递不及时,某些由兖州官员腾出来的空位,可能会被青州趁机占了去。

但再急也无用,他上峰那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邵宗看完信件:“那小子最后在甜水郡下了船。”

“甜水郡?”

莫延云对地图很敏感,瞬间定位在了司州:“他去司州作甚?难不成他是司州的人?”

秦宴州背后另有势力一事,秦邵宗没有明说。不过他麾下的人精不少,自打他放走秦宴州并派人暗中跟随,有些人就琢磨出了别样的意味。

都是一伙的,难免聚在一起聊天。于是聊着聊着,大伙儿都知晓了。不过直接捅到秦邵宗面前的,莫延云还是头一个。

丰锋默默挪了位置,离莫延云远些。

自己底下的人什么德性,秦邵宗清楚得很,对他们不时聚众开小会也是门清,“谢三近日也出现在甜水郡,还登门拜访了青莲教中人。”

丰锋摸了摸下巴。

若是这般,甜水郡岂非有两方势力?

“还有三日就到甜水郡了。”莫延云祈祷,“天公再赏点脸,让风再猛些吧。”

*

在小船上扛了漫长又煎熬的一段时间后,第三日的午时末,黛黎抵达了夏谷。

她自认为体质不错,不晕车也不晕船,平时生病少,吃嘛嘛香。但这回从船上下来,黛黎觉得她的魂还在船上飘着。

小船轻,顺水行得快,但也正是因为轻,不如大船稳重,容易颠簸。

黛黎晕乎晕乎地走了一段,随便找了架驴车,乘车进城。

夏谷郡的规模当真不小,就算对方知晓她的目的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将她翻出来。

换句话说,今日她是安全的。

进城后,黛黎直奔当铺,卖了几样首饰换银钱;而后去大吃一顿,慰劳自己的五脏庙,再买了些东西,最后才去挑选今晚的落脚地。

在传舍里舒舒服服洗了澡,最后她睡个天昏地黑。

熟睡的黛黎并不知晓,夜色最浓重的在寅时末,几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