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就想卷起舌头吹声口哨,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一种对美的欣赏。

似乎察觉到不该有的眼神,周迟又伸手,将扣子系上了一颗。

罗百川在心中大叫一声惋惜。

他当然不是什么同性恋,但还是不禁啧道:周老板可真是长了一副顶好的皮相,若是在宴席上应酬,恐怕单坐着就是一场明晃晃的容貌贿赂了。

这男生是新招进来的人,脸皮很厚。

这绝对是诚心诚意的夸赞,周迟也从来没见到过比于泽秋还贱的人物,于泽秋是只对他犯贱,这人是毫无底线的贱。

前些日子他拉到了一笔不菲的投资,饭桌上罗百川年纪不大,和他地位却天差地别,谁敬酒他都要陪喝一轮,腰背弓起,脸上笑僵了都没有落下一点弧度。

周迟不能喝酒,因此一直不大习惯这样的场面,几个人喝高了开玩笑,要让罗百川学狗叫,他面上也没露出一点儿不高兴,高高的汪了几声,众人哄笑一片。

“这小子是可塑之才。”

“这可是个高材生呢...嗝,听说没毕业的时候和人搞数码,欠了一屁股债啊...可惜可惜。”

“要我说,年轻人创个狗屁的业!兜里没几个子儿,毛都没长齐就逞上能了...”

“哎哎,汪总...小周总还在呢。”

“周总...口误口误,您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罚一杯。”

隔着五星级酒店宽大的圆桌,周迟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挡下了身旁大肚便便男人给他递的白酒,抬眼的一刹那,和那男生恰好对上。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周迟微微眯了眯眼。

最后男生给他敬酒,头低得太狠,漆黑的发丝盖住半张脸,周迟没太看清他的表情。

周迟自个儿双标得坦坦荡荡,并没有太多感慨。

但他还是给罗百川递了邀请,有些人站着挣不到钱,有些人却愿意跪下来当狗,往往是这些人最能豁得出去。

什么是尊严,对于他们这种生在底层的人,尊严是要靠自己挣来的东西,罗百川很明白这点,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就跟他走了。

周迟恰巧收的也不是那些正义凛然的人。

公司里已经有很多学院系精英,不善于应酬心气也高,浑身带着一股周迟经典模式的傲慢气息,他需要一个善于交际的人。

罗柏川亦步亦趋跟着周迟,挂件一样贴身紧随,算把周迟当成救他于水火的大恩人了。

这人心思活络,脑子转得快,出的招都很阴损,且同时兼具于泽秋的厚脸皮和段煜的狗劲,颇爱撒娇,还有几分似曾相识的远在国外某人的气息,让那两人都产生了不小的危机。

许多人看不过去,暗斥新来的家伙太会在周迟跟前讨巧卖乖,属实很会耍心机。

于泽秋还好,他这种身份倒真拉不下什么脸去和这种人争风吃醋,段煜直接就发疯了,背地里就要和罗百川撕咬得你死我活。

罗百川是真无辜,他只在学生时代暗恋过一次女生,还因为脑袋太直男无疾而终,实在不明白段煜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周迟随意挥了挥手,开始翻他交上来的东西。

工厂的选址他不打算选在北上广这类一线城市里,现在国家促进西部大开发,选在云贵川会更容易通过那些指标,还会拿到一笔不菲的资助。

他的确有私心,也有件一直想干的事情。

他老家有一处规模不小的五金厂,大半个城镇的人都以此养家糊口,之前闹过几次安全事故,最终不了了之。

周迟眸色忽然变得很深,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冷漠,让旁观的罗百川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人犯下某种罪行时,就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警惕着头顶上方悬挂着的利剑。

想得有些出神,他双手搭在桌面,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一只笔,他干什么事情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罗百川撑在他办公桌前,颈椎微微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