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她在用自己的?头发绣花。”

蒋氏口吻轻巧,仿佛只是茶余饭后的?说话解闷,声音在黑暗中传播, 有种平静的?诡异。

李桃花舌头打结, 已经连完整说出一句话都显得?困难,努力许久才发出声音, 打着颤道:“又是死人,又是头发绣花, 这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究竟还有多少古怪是我们不?知?道的?。”

蒋氏的?目光幽幽望向女子,继续道:“十年前, 陈家因?为蚕死太?多, 生意周转不?过?来?,欠下了很多外债,无意中发现她刺绣很好, 市面上未有雷同, 便让她日夜不?休地赶工, 绣好再以陈家小姐的?名义出货,价高者?得?。”

“后来?她被?累死了, 陈家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可以起死回生的?药, 那种药能让尸体不?腐, 使人在死后还能维持活着时的?样貌,并且能根据死人生前最后的?□□记忆,用药力控制行为, 让尸体重复生前的?动作。她活着时每日最常做的?便是刺绣,死了以后唯一重复干的?便也是刺绣。只不?过?,药力似乎也仅限于?此,她没有活人有的?喜怒哀乐,也不?会说话,所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刺绣。”

“一开始因?有利可图,陈家人还会将足够多的?丝线囤积在这里,好供她日夜不?休的?使用,后来?这绣法被?陈家小姐学去,并传给其他?绣娘,开起绣坊。死人绣的?再好,到底不?比活人灵动出色。他?们的?生意起来?了,也就再没有人记得?她了。”

李桃花鼓足勇气朝那鬼气森森的?背影看?了一眼,仍是遍体生寒,“她找不?到丝线,所以把自己的?头发当?成了丝线?”

蒋氏默认,轻嗤一声,“这个荒废的?院子便也成了死人屋,专关失宠犯错的?姬妾。”

李桃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无论其中有再多隐情,对她一个普通人来?说,人死了不?是睡在土里而是继续劳作这件事,都太?难以接受了,别说是看?着尸体干活,哪个正常人单拎出来?,能接受和尸体共处一室都算强的?。

她双手合在一起,搓了好久才将掌心搓热,留意到许文壶木头似的?站着,她用胳膊肘碰了下他?,“呆子醒醒,吓傻了?”

许文壶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开口却不?是询问蒋氏,而是喃喃自语地说出个字:“药。”

“药,药……”

李桃花听他?不?停重复这个字,心里更加慌了,干脆晃动起许文壶的?肩膀,“药怎么了?许文壶你倒是说句人话啊。”

许文壶反应历来?慢半拍,就这么由着李桃花乱晃半天,直到李桃花扬手想给他?来?上一嘴巴的?时候,许文壶忽然伸手反握住李桃花的?双肩,黑暗里,双目炯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药,起死回生……桃花你听,你有没有觉得?这四个字很是熟悉?”

“起死回生?”李桃花跟着他?喃喃念出声音,努力回忆了片刻,摇头,“熟悉是挺熟悉的?,可你若要我在这时候说出出处,我真说不?上来?。”

许文壶也并不?强求,松开了她,兀自思索起来?。

李桃花的?余光瞥到那抹还在绣花的?身影,心情复杂地道:“那这具尸体……不?,她叫什?么名字?”

蒋氏笑了声,声音凉薄,“名字?深宅大院中的?女子,谁能知?道她们的?名字?嫁进陈家三十多年,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更何况别人?我只知?她姓姚,来?自一个落魄的?家族,进陈家时做妾时只有十六岁,不?喜言辞,貌也逊色,老太?爷身边的?新人旧人太?多了,根本就看?不?到她。”

蒋氏顿了下,“我之所以能知?道她姓什?么,还是因?为连宅子里的?下人都知?道她有一手好绣工,她性子也随和,旁人委托她绣个花儿?鸟儿?的?,她也不?推脱。可只怕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这一手好绣工竟还能救陈家于?水火,换来?金山银山。这宅子里的?日夜那么冷,那么漫长,一个十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