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港币,不过是玉石车队跑一趟东南亚的零头。会计所老板不理解,这点小钱为什么会惊动秦先生?
“我一时鬼迷心窍,求秦先生再我给一次机会。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会把偷走的钱翻十倍、二十倍还回来!!!”
他趴在地上哭嚎惨叫,瑟瑟地盯着秦销,竭力从他脸上寻出一丝玩味倘若这位反社会人格心血来潮,想用自己玩人性游戏,至少今晚还能保住小命。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秦销瞳底静如死水。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抬了下手。
保镖会意,掏出手机启动程序,玻璃墙后的水流立刻出现强烈的震动,紧接着,一条大鱼由远及近,轮廓逐渐清晰,恐怖的尖齿在会计瞳孔里不断放大。
赫然是一条两米多的鲨鱼!
“别别别别!救救救救命……秦先生……别杀杀……”
事务所老板浑身抖成了筛子,挣扎着想跑,却两个保镖按住,生生拖入玻璃墙后,那声嘶力竭地叫嚷声远远传来:
“秦秦秦销!!我操你妈!你不得好死!!!!我操你……”
辱骂和哀嚎都随着一声“咕咚”平息下来,幽蓝的水中猛地扬起血雾,鲜红丝丝缕缕地散开。
秦销慢慢抬手,摩挲着锁骨上方,那枚用铂金项链吊起的女式婚戒。
他对咫尺之处的惨叫与求饶无动于衷,冰冷的瞳孔映出被鲨鱼撕碎的残肢,继而浮现出一丝疑惑。
人类尸体与动物残骸都是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的聚合体,也遵循着同样的分解规律。可动物的尸体是食物与皮革,人类尸体却被赋予特殊的尊严与意义。
明明都只是有机物而已。
她为什么没把汪盏扔进河里?泡发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汪悬光”的死亡报告会被法医盖一个完美的印章。
难道她还残存着一丝人性?
……
秦销手中的生意规模庞大,门类复杂,一贯持以“大王吃小妖喝汤”的态度,默许手下和生意伙伴适度捞好处。
而近来这段时间,他一反常态地呲牙必报。隔三差五就会传出某个与他有生意往来的蛇头、假钞商、地下操盘手不知怎么惹到了他,然后就离奇失踪了。
一个公开的反社会人格者,外表风流倜傥,手握生杀大权,以至于外界笃定他有着血腥、隐秘、不健康的小嗜好。要是将这些年的猎奇猜测整理归档,足以养活好几个周刊杂志社。
不久之后,有个脑抽的器官贩子,把道上的风言风语当真了,投秦先生所好,送来一盘侏儒的肝胆肾和胰腺。几天后,器官贩子受邀来到温泉别墅,离开时已混在鲨鱼的粪便中。
不断失踪的生意伙伴,愈发残酷的处事手段,京郊这座温泉别院在人言中化为聊斋里的鬼宅。外界对秦销精神状况的传言愈演愈烈,翁黎玉来看过他一次,不顾保镖阻拦闯入地下室,视线触及到玻璃缸里浮着半截青白手臂,当场吐了出来。
彼时秦销望着母亲,慢慢地、一点一点歪了歪头,眉心随之牵动,似乎想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
可是那张经过社会化的人皮已经融化了,他忘记应该如何拟人,坐在轮椅上,像一团被衣服裹住的黑雾,那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浮出空洞的黑暗。
……
五月底,右腿石膏终于拆除,秦销可以拄拐行走了。
同一时间,曲亦程的死缓文件下达,红头文件既出,魏家盖棺定论,汪悬光彻底逍遥法外。
从这天开始,秦销起不来床了。
神经敏感又脆弱,恐惧一切光线和声音。他本来有点洁癖,现在既不剪指甲,也懒得刮胡子,有时还会忘记拉裤链,甚至出现了轻度的认知障碍,叫不出某人某物的名字,话说完上一句就忘了下一句。
几次重伤透支后的病痛也都找了回来。肺,胃,心脏……还有神经。只要躺在床上,便感到手臂痛如刀割,如同截肢后的幻肢痛一样,他臂弯缺失了一份重量,乃至于筋骨长出尖尖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