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度躺了一会儿，却听到身边已经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这女人把他搅得心烦意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极度不通人情的龙君，当即坐了起来，摇晃着她的肩膀把她晃醒。

“我不需要。”他语气不善。

“嗯？”洛瑶睁开睡意茫然的双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是我需要啊，我想要你爱我，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呀？”黑暗中湿润嫣红的唇凑了过来，她捧着他的脸，胡乱亲了几下，“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敷衍又造次，像是笃定了对方的容忍。

人只有在感受到爱的时候才会恃宠而骄。

殷云度僵了一下，松开手，洛瑶又顺势倒了回去。

不知道多久的沉默，经过深思熟虑的小龙君缓缓开口：“好吧，我可以勉强……”

没有回应。

洛瑶又睡着了。

本以为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劳累的身体会睡一个好觉。但一入睡，她就开始做梦了。

被摘下的佛花有怨气，以一抹残存的灵息将她拉入了幻境。

她环视一圈，发现这里正是自己曾到过的庭院。时间应该往前推了些许，此时尚且花团锦簇。

还要小些的肉团子从她腿边跑了过去，手上举着一只风车，迎风呼啦啦地转。洛瑶想要叫住他，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阿娘！”小殿下举着风车，抱住了娘亲的大腿，“你看，奶娘给我的风车，你陪我玩好不好。”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桌上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药水，女人正专注地将双手放在药水之中浸泡。

她轻轻擦干双手，将盆中的冷水倒掉，又倒入新的乌黑药汁，将双手反复浸泡。如此三次，才终于结束，看向了自己腿边的小儿子。

她的双手并非有什么特别的瑕疵，反而纤细精美，宛若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洛瑶听说，有特殊职业的人会特别注重保养自己的双手，比如行医之人。

此时的女人看上去远没有后来那样疯狂，反而笑容温柔，和蔼耐心。

“好，阿娘陪你玩。”

把儿子抱在怀里，她在春光明媚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拿起一副针线，和一只缝制到一半的玩偶。

玩偶是一条玄黑的小龙，代表着谁不言而喻。女人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细密的针脚将边角缝合起来。

小殿下扭动一会儿，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她哼歌。熟悉的旋律令洛瑶感到意外，这是栖霞谷里常常用来哄小儿入睡的夜曲。

栖霞谷。

在二十年前，它以精湛的医术闻名于世，坐落于归墟之尾，独立九州之外，接纳三界的人魔仙妖，是个不偏不倚、医者仁心的中立势力。

后来归墟决堤，栖霞谷毁在那场惊天灭地的洪水里，这首曲子也随之消失世间。

“阿娘，为什么你总是在唱这首曲子呢？”小肉团子抬头问道。

女人语气轻柔：“这是阿娘的阿娘教我的，哼这首曲子，就好像回家一样。”

“阿娘也有阿娘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呢？”

天真无邪的询问似乎唤醒了某些回忆，女人眉心抽痛，脸现痛苦之色。

“是啊，为什么没有见过呢……”

她继续寻常地哼着歌，手中却放下了玩偶，捏着小孩细嫩的手指，脸色平静地将针尖插进了他的指腹，逼出一滴滴刺眼猩红的血珠……

洛瑶的心尖像被谁狠狠拧了一把，不忍心看下去了，她匆匆别过头，眼眶却微微濡湿。

“怎么，这就心疼了？”眼前的母子忽然如云消散，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从身后走了过来。

成年的殷云度朝她张开手，嬉笑道：“来，抱一下。”

洛瑶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认真道：“你不是他。”

“殷云度”挑了挑眉

“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就有浓重的违和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