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然热了脸,气?恼地?拿他的枕头扔他。扔罢裹着被子转过身去,背对他低骂:“你爱睡不?睡!”

惹得他大笑出声。

莺然这两?日不?爱用妆台,不?爱照那?面全镜。

她坐于妆台前,瞧见镜中的自己与徐离陵,眼前总会浮现出荒唐画面。

徐离陵一切如常,若非脸上还有那?道被她划出的血印子,就仿佛真的什么也不?曾做过。

清正坦荡得叫人看着来气?。

但他照顾她一如往常,她便也没了脾气?他不?与她胡闹时,做派像名清微淡远的儒仙。

她若总想那?事,倒显得是她心术不?正,要带坏他这名小书生?了。

这两?日,池塘里开了第一朵青莲。

晚间莺然在楼上望见,惊喜得眼眸亮了亮,指着池中莲同徐离陵道:“开花了,真好看。”

翌日清晨睁眼,就见徐离陵拿着那?朵青莲坐在床头,身上还沾着些?许湿露,将青莲送她。

莺然接了莲,脸上禁不?住漫出笑来,又可惜地?摸莲瓣:“你将它摘下?,也不?知它还能活多久。”

徐离陵:“你想让它活多久便多久。”

莺然手指点他鼻尖:“整日说大话?。”

徐离陵咬了下她指尖,在她惊呼前松开,转身拿衣裳给?她。

莺然起床穿衣时,他就将青莲插在窗边瓷瓶里养着,并未说?什么。

莺然穿好衣裳,他扶她去妆台前坐下?。

莺然看着镜子,前两?日眼前总会浮现出的荒唐,皆被此刻晨曦中他低垂眼眸、神情专注地?为?她梳发所取代。

她开始正常地?回到妆台前梳发。

那?朵青莲也被徐离陵换了个小瓶,摇曳在窗边,她每天开窗就能看见。

这朵莲确实开了很久。

直到盛夏时节,池塘里的莲花荷花都陆陆续续开了大半,青莲仍娇嫩如初,徐离陵每天都给?它换水。

莺然想:希望这朵莲能活到她想的那?么久。

那?样的话?,徐离陵就得一直给?它换水。

他就得好好活到,她想象中那?样长远的时光。

午后。

莺然修炼完同徐离陵在小闲亭躺椅上吹风。

徐离陵独自睡了一会儿,又来和她挤一张躺椅。

她窝在他怀里,同他赏满池荷莲、满院夏花,突然发现一片雪青莲花里有一朵偏灰的莲花。

她指给?徐离陵:“你看那?朵花,怎么和其他花不?同?那?是什么颜色?”

似灰非灰,似紫非紫,她记得在书中看过,这颜色有个名儿,可她记不?清了。

徐离陵:“大概是莲花种里不?小心掺了别的。”

莺然又问了一遍:“那?叫什么颜色?”

徐离陵盯了她指的花好一会儿,才答她:“暮山紫?”

莺然一愣。

暮山紫是偏蓝的色,可她指的,那?是偏灰的色。再怎么想不?起颜色名,也不?可能这般指灰为?蓝。

徐离陵神情平静。

莺然抬手抚他的右眼。

他也如往常那?般,闭上眼睛任她抚摸,眼睫在她掌心乖巧地?轻颤。

莺然捂住他的右眼,要他睁开左眼:“你再看看呢?”

徐离陵睁眼,未瞧莲,只瞧她。

莺然心怀希冀地?开玩笑:“你变成色盲了?”

徐离陵:“差不?多。”

莺然同他笑:“那?你猜猜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裙?猜中了,我便奖你。”

徐离陵:“灰色。”

浓云遮日,天色略暗。

莺然的笑也暗了。

他不?是成了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