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

身边,也没有人问他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莺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看到无尘无垢的灵璧。

莺然抬手,隔着?薄薄的空气, 轻抚他的脸。

她?从未见过这样迷茫的他。

这一年, 他多少岁呢?

她?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 他如?鸦羽的眼睫颤了?颤,又爬起来?,继续往上走去。

直至走到九层之巅, 走到殿中那源源不断、似永不干涸的活灵池水。

他坐在灵池岸, 低头望着?水中的他。似乎感到陌生, 又突然的, 笑了?一下。

而后,归于平静。

比莺然来?此后见到他的任何一刻,都?要平静。

他信步走到殿中最高处。

莺然这才发现, 原来?被毁之前的神殿至高处,矗立着?一尊没有面孔的神像。

徐离陵拂手一挥,无垢剑匣凌空显现,扯下雪剑上的剑穗,雪色金辉之剑入匣。

他信手拍向?剑匣。

剑匣落下,轰然炸碎神像。

神像化玉烟飞尘消散,不留痕迹。

剑匣直落神像原本的位置,取而代?之,狠狠嵌入灵玉地面之中。

徐离陵背对着?莺然,忽转身,解了?腰带。

坠着?白玉兰璧的腰带坠落在地。

他一边褪去身上残破染血的靛金锦袍、一边向?灵池走来?。

那些染血的衣衫散落一地。

直至最后一丝遮掩也落在地上,他走入灵池之中,浸入了?池底。

灵池水于魔而言,与烈火无异。

可他任水吞噬他整个身躯,将?他沉沉压在水底,犹如?一具睁着?眼的尸体。

莺然望着?他,视线不躲不避,瞳孔微颤着?,没有半分羞意。

同徐离陵欢好时,他有时会逗她?看他。

她?偏不好意思看,低着?头,任他把她?脸掰过来?,也要闭着?眼。

但她?是看过的。

她?记得他身躯无瑕,记得他肤光胜雪、完美?得像尊玉像,像个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她?暗暗感叹过,他真?是漂亮,身上没有半点伤。

她?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就?算被呵护再好的孩子,也总会留些幼时玩闹所致、或被蚊虫叮咬过的痕迹在身上的。

她?曾想,他以前一定过得金尊玉贵,被家里人捧在心上,才会呵护得这样好。

可这会儿,她?眼中那副她?无比亲密过的身体,没有半点好的地方?。

浅处,是错综的刀剑伤。

深处,是不知被什么法器所伤、腐烂见骨、狰狞泛黑的血肉。

漆黑的咒印像毒蛇在他身上盘踞。

他像被人丢进?泥里、受尽践踏的残破神像。

可是……

不是世人告诉他,他当为神帝?

不是世人称呼他,小仙君的吗?

莺然跨进?灵池水,坐在他身边,轻轻在他眉眼间拂过,就?这样陪着?他。

除了?陪着?他,她?也做不了?什么。

良久,他从水中站起。

这于他而言宛若毒水的灵水,为他洗去一身污秽。

他走出灵池,擦拭身上的水珠,穿上干净的衣衫。雪白的里衣、云青的中衣、清贵素雅的儒衫……

一如?从前一般,他还是那得体清傲的徐离陵。

他坐在灵

池岸,望着?灵池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梳发、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