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实的眼睛又转了回来,目不转睛瞧着陈耀祖,树荫罩着他的脸,有些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但看上去听得很认真,身上有种让人想要触碰的柔和。
陈耀祖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要来摸他雪白的手指。
辛实把手往背后一藏,突然开口:“你媳妇姓马,是你们陈家村隔壁那个村子一个地主的女儿。你从小家穷,入赘到他们家,让他们家添了两个儿子。”
陈耀祖欣喜若狂的脸色顿了顿,说:“你咋啥都知道。”
辛实平静地盯着他,说:“你喜欢男人,你媳妇全家都不知道,你这帮同族的亲戚倒是知道,可是他们要靠你介绍活儿,不敢去告你的状。他们怕,我不怕,你要是还敢惦记我,我保证你们陈马两个村子全都会知道这件事。你想欺负人,我让你有家无脸回。”
这是他昨夜里从金银那里听来的,金银又是从他三叔那里听来的。金陈两家为同一个老板做事,在当地竞争合作这么多年,对方什么秘密不清楚,只不过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毕竟都是华人,都是出来讨生活,如无必要,谁愿意撕破脸。
陈耀祖愣了好一段时间,接着神色变了,狰狞起来,抬手攥拳往辛实脸上砸过来,是个不留余力的架势:“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威胁老子,老子弄死你!”
辛实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要打人,赶紧猫下腰钻到了树干后头,由于他瘦,身条又较为灵活,一阵拳风扫过他的脸颊,没有落到脸上,砸到了树上。
混乱间,辛实听到了陈耀祖的倒吸一口气的叫痛声。
“贱小子!”陈耀祖的脸扭曲了,捧着受伤的拳头呼了呼,随即抬头,气急败坏地瞪着辛实,预备来抓他。
辛实戒备地站在树影里,放在背后的右手拿了根方才趁陈耀祖不注意在地上捡的木棒,不大长,手臂粗细。有家伙在手里,他心里有谱了不少,暗想,如果非要打架,他心里也是不怕的。
这场仗却并未打起来,金银出现了,急急忙忙从背后把陈耀祖掀开,并且挡在了辛实前头,大声冲陈耀祖吆喝:“不准你欺负辛实。”
辛实松了口气,赶紧从树后走出来,躲进金银一座小山似的背后。他探出个脑袋,扬声给金银助威:“你难道不知道我刚从什么地方出来?你敢打我,让辜先生知道,叫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由于没有在辛实身上讨到好处,又被金银推搡了一把,陈耀祖早就不耐烦地撸起了袖子,预备要将这两个人捆一块揍一顿,听了辛实这话,他一愣,颇有些忌惮,可为了充面子,半信半疑地嘲笑说:“你吓唬谁呢!进去回了次话,就以为辜家能为你做主?”
多少年没撒过谎了,辛实心里其实心虚,可为了自保,也只能半真半假地借一借辜先生的威风,“辜先生瞧我干净,做事利索,让我明天就去他手底下做事,你不信,你去敲门问问。你要是敢去打搅辜先生,我也就敢请他替我教训你,让你从此以后在马来亚吃不起一口精米饭!”
他要进辜家做事不是骗人,因此越说辛实越有底气,腰板也挺了起来,眼睛里头燃着抹有神的光。
陈耀祖灰溜溜地离开了,走前狠狠将辛实瞪了几眼,辛实不甘示弱,也直直瞪着他。
气势倒是挺足的,把金银都吓得呆住,可等陈耀祖走远了,那股气势就从他脊梁骨里头被人抽走了似的,他瞬间塌了肩,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他脸色变了,金银急忙问:“你刚才骗他的?我还以为辜家真要留你做事,这下完了,要是他真敢去问呢?发现你骗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不行,你回去收拾行李,还是跟我走吧。”
辛实瞧见他比自己还急,心里一阵暖,拍拍金银的肩膀,笑说:“没骗他,辜家真要聘我做事。”
金银再次地呆住,辛实只好把前因后果同他讲了讲,没仔细说,只说了自己厚着脸皮去求了詹伯,正好辜家又缺人,就叫他捡了这件好事。
金银啧啧称奇,直夸他运气好,这下连住处也不用找,收拾收拾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