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问:“在哪里?”
项明章说:“机场,七点钟。”
沈若臻懂了,这个人借机要他送行,他不擅长抵赖,说:“那请你准时一点,免得贻误了飞机。”
等谢掌柜回来,三方又详谈了一些细节。
久留不宜,沈若臻和项明章一起从绫心阁离开,路窄人杂,沈若臻将裱好的字竖抱着,项明章在身旁帮他挡着横冲直撞的行人。
沈公馆的汽车停在街口的牌坊下,快走到时,项明章好奇地问:“没来及看一眼,你写的什么?”
沈若臻谦逊道:“随便写的一阙词,不值一提。”
项明章却停下来:“一阙词……那词牌是什么?”
阳光太明媚,沈若臻轻轻眯了眼睛,他看项明章问得认真,反起了逗弄之心:“你猜猜看,项先生。”
项明章当真猜了:“云雾敛,雨霖铃,风敲竹。”
沈若臻困惑:“一阙词怎么能有三个词牌。”
周遭喧沸,项明章有些混淆,说:“是我忘了,一阙词不能……一封信才可以。”
05
黎明的机场弥漫着一片湿凉的薄雾,沈若臻穿了件战壕风衣,腰带束紧,他双手揣着口袋,像一名谨慎戒备的军官。
项明章已经到了,站在机场门前招了招手。
沈若臻走近掏出怀表,弹开银色表盖,正好七点钟,他抬起头,见项明章目不转睛地看着表盖上镌刻的“卍”字纹。
寻常款式的怀表极少采用这类纹样,沈若臻勾着绞丝长链将怀表抛在半空,银光左右摇摆,他问:“是不是太朴素了?”
项明章被他的倜傥模样晃了眼,说:“不,精致素雅,难怪你总是很准时。”
“你来得也不晚。”沈若臻道,“除了在茶楼的那一次。”
项明章辩解:“是因为‘第一次’见,所以我才迟到了。”
沈若臻问:“这是什么道理?”
项明章不太好意思承认:“没什么道理,因为要见你,我挑西装挑得耽误了。”
战壕风衣太严实,沈若臻拘束其中掩盖了不知所措,他沉默半晌,从口袋掏出一枚香囊,生硬道:“赔你的。”
项明章接过,解开缠扣拿出里面的手帕,柔滑锦缎,四边滚着苏绣的云纹,他说:“正统的中式帕子,可惜和我的西服不相称。”
沈若臻道:“的确不搭配,是我欠考虑了。”
项明章说:“是欠考虑,还是思虑太周全?”
沈若臻静了一息:“项先生什么意思?”
项明章说:“明知道我穿西服,却选了中式的。沈行长,你不希望我正大光明把它戴在胸口。”
沈若臻反驳:“我没有想那么多。”
项明章戳穿他:“因为你不敢让一个男人戴着你送的手帕。”
沈若臻垂睫掩盖眼中的惊异,大概还有心虚,项明章靠近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手帕叠得方正,然后妥帖放进胸前的口袋。
沈若臻抬了眼,既在疏离,又在认输:“你该上飞机了。”
项明章念了一串数字:“这是我到香港那边的电话号码。”
沈若臻道:“我记住了。”
一股微风从二人之间穿过,项明章拎起脚边的皮箱后退一步,转身走进了机场。
飞机冲上云霄,一路向南,在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批设备要尽快运走,且不可声张。
沈若臻计划把设备分两批,走两条路线,再单设一条备用路线,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不至于全部折损。
计划施行之际,沈若臻动用了外祖家的关系保驾护航,各个关卡都安排了人物照应,幸而一路顺利,没出任何岔子。
一切办妥已过月余,复华银行的行长办公室内,沈若臻从保险柜中取出他的行长公印。
项明章的秘书坐在办公桌对面,说:“沈行长,昨晚接到电报,全部设备在工厂安置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