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管家说:“那就都做,明天我叫裁缝来量身。眨眼入秋,少爷该过生日了,总要添新衣。”
沈若臻不怎么挂心,儿时每年庆生办得隆重热闹,如今事多人忙,他反而嫌麻烦。
夏末昼长,时间好像过得慢了,到二十八号,沈梨之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她今天做女傧相,天未大明就出了门。
沈若臻晚些出发,到海家祝贺随礼,举行仪式前宾客们围了几层,他趁着热闹悄悄告辞了。
天晴无云,已经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格林马场建在郊外,占地广阔,绿草如茵。
项明章和沈若臻一个邀请一个赴约,在马场见了面,谁也没说话,互相打量着彼此。
沈若臻换了新做的骑马装,白衣黑靴,指尖戒指一点蓝,他矜贵又利落,身段气质一览无余。
香港一行,项明章积攒了不少事务,回来后加班加点,消瘦了些,轮廓愈发分明。
挑选马匹的时候,沈若臻出了声:“我年幼学的骑马,很多年没骑过了。”
项明章道:“那选一匹性子温和的,那匹白马瞧着挺温驯。”
“你呢?”沈若臻内敛,却不失好胜心,“你要是选一匹烈马,我会落后追不上。”
项明章牵了壹号马厩的一匹黑马,说:“我们又不是比赛,我追你。”
为了方便,项明章包下了马场一片区域,他们策马纵情跑了几圈。
白马看似温顺,驰骋起来异常凶悍,沈若臻全程领先,感觉许久没这样痛快了。
途径溪边,两匹马饮水休息,他们两人在草坡上晒太阳,项明章说:“转移工厂机器的事,我一直没有跟你郑重道谢。”
沈若臻道:“何必这样客气,听谢大哥说,化工公司正式运转了?”
项明章点点头:“是,一切告一段落。”
“战争不休,永无宁日。”沈若臻语气平静,“总会有新事发生,要想新办法。”
项明章隐约猜到,问:“你要做什么‘新事’?”
沈若臻回答:“通货膨胀严重,不知道会坏到什么程度,我们想设计一种抗币稳定经济市场。”
项明章攥着马鞭,他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有一种“终于”到来的豁然,说:“我支持。”
沈若臻笑问:“你在请柬中说有事要谈,是什么?”
项明章道:“我要投资铁路公司,想请你一起入伙。”
沈若臻立刻考虑到运输问题,捐给难民的物资,军需材料,将来的抗币,有铁路关系必定便捷许多。
而项明章提议他加入,以后走项樾的渠道就多一层保护,一旦出事,有占大头的“合伙人”为他承担。
沈若臻摇了摇头:“我不感兴趣。”
项明章说:“还是你怕牵连我?”
明明是质问,项明章说得心甘情愿,沈若臻几乎无言:“……是。”
项明章细数道:“为《公明报》注资,你我竞争。化工厂设备转移,全借你的力。香港是我自己去的,其实并没太大把握,你说了‘归字谣’,那我用尽办法也要平安回来。”
沈若臻目光回避:“你要说什么。”
项明章道:“我在提醒你,我们已经在共进退了。”
沈若臻望见溪边两匹马,鬃毛相贴,交颈相傍,他不可控制地动摇了,回头看项明章,说:“我答应的话,投资多少?”
项明章笑起来:“明面的账好说,至于实际,二百元就够了。”
沈若臻“哧”地笑了,他一把抽走项明章的马鞭,手腕一转,将鞭把儿横抵在项明章的颈下,像个敢用左轮恐吓人的公子哥,说:“项先生,你耍我?”
项明章任由欺凌,微敞开双臂悬空于沈若臻周身,纵容道:“沈大少爷,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没讲。”
沈若臻道:“什么条件?”
项明章问:“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沈若臻说:“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