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道:“说了是没用的。”
熏盒在用,印台在用,怀表盒子在用,项明章哄他:“既然没用,你怕什么,让我瞧一眼。”
沈若臻发觉自己吃软不吃硬,他松了手,咕哝着抱怨:“我不怕什么,我怕了你。”
项明章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张过期作废的船票,终点是香港。
假如那一天没有等到,沈若臻第二天就会去香港找他。
项明章一言不发,把沈若臻看了良久,蓦地,他转身到桌前挑了一支毛笔,问:“我不会赋诗作词,要写什么送给你?”
沈若臻脸颊微红:“随便。”
项明章道:“你准备安排家人的后路了。”
“是。”沈若臻无谓隐瞒,“不过你听见了,我父亲不愿意走。”
“沈先生怜子,不忍心留你一个人。”项明章不提“成家”,“如果有人陪着你,他也许会放心。”
沈若臻说:“动荡时代都是奢求,能顾好自身已经不易。”
项明章道:“那你安排过自己的后路吗?”
沈若臻不曾安排,但凭决心:“倘若复华银行有一日关闭,我会刊登一纸公告,国家哪里需要我,就是我的去处。至于孤身一人,那走的时候则无牵无挂。”
项明章没吭声,蘸墨落笔,写下八个字海雾深,勿登宁绍轮。
沈若臻微怔,这一句明显是接他要走的话。
项明章阐明:“不要走海上。”
沈若臻问:“为什么?”
项明章诌道:“这一趟从香港回来,我晕船得厉害。”
沈若臻愣在旁边,用指甲轻刮着青玉镇纸,说:“你晕船与我有什么关系。”
项明章挑破:“我和你一起走。”
沈若臻不由慌张,他拿起镇纸说:“写废了,重新换一张。”
项明章压住轻扬的白宣一角,继续道:“投资了铁路公司,我们到时候坐火车。”
青玉温凉,沈若臻冷了手掌,心头却怦怦发烫。
“你我算朋友吗?”项明章重复他的话,接着给出答案,“算的话,你不该推开我。不算的话更好,我们来日方长。”
青玉镇纸“咣当”摔落地板,项明章抓住沈若臻蜷缩的手,裹进了掌心。
沈若臻看他胸前口袋的帕子,轻声说:“我之前赔你”
项明章抢白:“我以后陪你,好不好?”
沈若臻这次没有说“不”。
可项明章不够满意,又说了一遍:“我们坐火车走。”
沈若臻从胸膛里挤压出一声,那么认真:“好。”
项明章攥紧了他的手,指尖触摸着飞快的脉搏:“君子之约,你不能再反悔。”
沈若臻答应,脑子空白什么都没有了,好久才问:“字还写吗?”
项明章重新提笔,诗不诗,词不词,唯独真心,一边说:“祝你生日快乐。”
赠清商:
海雾深,勿登宁绍轮。一声笛鸣入长夜,月台空留。
同君远去,不回头。
番外写了很久,但初衷很简单,想让项明章遇见另一段时空里的沈若臻,让沈若臻在一切不那么糟的时候多一个项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