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们发生了什么?如果不着急的话,我认识一位很友善的专家,你们可以聊聊……”

谢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没听到。

假如医疗真的能够治愈所有沉珂,那他的母亲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是那样反复狼狈的活着。

他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忽然提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问:“她现在,还会觉得自己是杀人犯吗?”

继父:“……”

继父抿直唇角,这个话题显然让他不愉快:“……最近几个月,没有了。”

谢疑说:“嗯。”

谢家的人经常咒骂她的母亲是个冷血怪物,但谢疑知道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正常人,而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导致一个人的死亡是一件无法轻易释怀的事。

即使那个人为她带来过非常多的痛苦,即使再来一百次她也会那么选择。

即使甚至亲自下手的不是她自己。

但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在漫长的余生中,扼杀过一条生命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依旧会经久不息的存在。

像一条怎么走也走不出来的阴影。

恶心感越来越剧烈,谢疑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滚起来。

他想起来刚刚吃的那顿饭。

五分熟的牛排切开后里面的肉有很大一部分是生的,粉色的切面上带着丝丝缕缕的血丝,用餐刀切割挤压间会流出浅红色的肉汁。

很多人不喜欢吃五分熟以下的牛排,因为这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联想,有些敏.感的人甚至会想到人体被切割的样子。

但其实差了很多。

牛排选取的部位中几乎没有大血管,预处理的时候更会放血去腥。

就算全生的牛排,也不会流出多少血水。

至少不会像人的动脉血管被割开时,那样几乎要把人淹没一般喷涌出来。

谢疑看着继父低落的眉眼,眸间划过什么,但很快又消失了,声音间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吗,那就好。”

他大概理解继父此时的心情。

没有人想让自己爱的人背负上人命,仓皇茫然地渡过余生。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天然地因为生命的逝去心神动摇,并非人人都是他这样至今都不知悔改的怪物。

气氛太压抑了,之后两人没有聊太多,继父就告辞了。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好像没有关严实。

但他满腹心事,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小细节,看门外没人就离开了。

这种特级病房单独一层,一整层寥寥几间病房,常年也没有几个病人,平时一般没人会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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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回去拿充电线花费的时间比说好的长一点。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翻译都打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了,才看到他的身影重新出现。

只是脸上都是怔然,失魂落魄的。

翻译看到他神色不对,问了句:“苏先生?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