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碎怔了怔,客套的话难得堵在口中,一时没有接话。

吏部侍郎浑浊的眼中闪过什么,缓缓道:“你若是身体不好,彻底修养一阵子也无不可,等到过两年身子养好了,天气也好了,再做事也是一样。”

谢清碎:“……是。”

吏部尚书也不打算让他这时就说出个所以然,他知道谢清碎看起来宽和,实际几乎从不与人深交。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淡过头了。

年轻人,这样事事不在乎,多少少了几分生气。

吏部尚书说罢,自顾自挥手赶人,“好了,好了,天色都这么晚了,快些回去吧。刚养好的身子,可别又被夜风吹倒了,春露未尽呢。”

谢清碎:“下……我知晓。”

他顿了顿,轻声道:“多谢。”

吏部尚书目送他走出门房,看着谢清碎的家仆给他披上披风,才收回视线,垂眸捏着胡须,有些出神。

其实他有些别的话没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按在他后颈骨节的位置,指节停住低声询问。

谢清碎:“还好……嘶等下,这里轻些。”

萧烛帮他按了一会儿脖颈和肩膀,而且身上那股似冷淡又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他一直到现在还记着,谢清碎为人又有真才实学,确实有使人迷恋的缘由。

谢清碎无疑是他们如今在盛京中要拉拢的头一号对象,这桩事王爷没有交给他来办,而是自己亲自经手,除了时不时吩咐他去寻些礼物,别的细节他都不知道。

张行不知道他们家王爷具体使了什么法子,只看效果是很不错的,至少这阵子吏部对他们的人大开绿灯。

但愿不要因为这事儿和谢侍郎闹了嫌隙才好。

张行很是忧心忡忡地想。

原本他是不担心这些的,他们家王爷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喜好影响大事的浅薄之人。

就譬如说,他们家王爷和老岭南王之间与其说父子,不如说是敌人,至少张行很清楚他对老岭南王绝无一丝父子之情。但萧烛从孩童之时就能收敛心绪和老岭南王周旋,稳住自己世子的位置,绝不是什么会意气用事的人。

感情和失控,这两样东西好像在他身上永远不存在。

可方才萧烛的反应实在异常。

王爷离开的时候张行偷偷抬头看了眼背影,总觉得主子身上幽幽地冒视线时不时在上面停留片刻,黑眸渐深,渐渐往下移。

一开始谢清碎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肩上衣襟滑落,事情就渐渐有些他总觉得走到这局面,谢清碎好像……是有些故意的。

眼下的局面虽然两难,但原本可以不至于此。

若是在小皇帝生出忌惮之意时,圆滑一些,未尝不能施展手段笼络住帝心。

说句大不敬的话,和先皇相比,小皇帝心性确实弱上许多,单看他如今被左相控制到这种程度便可见一二。

朝中原本中立的臣子,渐渐对皇帝失望,倒向岭南王一方,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但凡有些抱负的臣子,都不会想要一个这样软弱的天子。

若是谢清碎想要挽回,和小皇帝原本不至于嫌隙至此。

若是他足够谨慎,也不该如此轻易地和岭南王混在一处,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本该知晓这样做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