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面对萧烛缓缓地想:即便是为了讨好拉拢他,岭南王的忍耐也有些过于超过了。

除非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但谢清碎觉得萧烛应当没有。

萧烛见他瞳色涣散,不知是在不满还是走神,喉结滚了滚,又低声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谢清碎回神,不甚在意地回了句:“随你。”

反正他这侍郎府早就被萧烛的人渗透成筛子了,要生气早就找萧烛算账了。他只是如今不在乎这个,马上就要退休跑路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怎么折腾。

他抬起头,带着些许自己也道不明的困惑,仔细打量起萧烛。

室内点亮一豆昏暗的烛火,萧烛眸色幽深,寒潭静寂。

眼底因方才亲近未完全褪去的一抹携裹着浓欲的稠黑,含着几分强行压抑而生的冷戾,笼在谢清碎身上。

如同猛兽没能吃饱餍足生出的几分不满,并不算多么锐利,反倒似乎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幽暗灯火下无端显出几分危险的暧昧,像是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谢清碎不知怎地呼吸一窒,连带着心跳也漏了,他的感知仿佛出了故障。

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不只一两次,他却好似无知无觉。

直到如今才被一道落雷惊醒般,避无可避地意识到:萧烛……喜欢他。

“嗯?”萧烛原本打算起身,被突兀叫住,见他语气不对、面色有异,心中一跳,直觉预示到什么,反手握住谢清碎僵硬的指节,眸色微闪,连呼吸都沉凝了,像在等待一件极重要的事。

谢清碎却已经清醒过来,咬住话头。

短短一瞬之间,他不知心中想过什么,猛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已然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和,好似许多事并不曾发生。

“没什么,”谢清碎顿了顿,垂眼看着男人握住自己指节的手掌,宽大修长,指节处轻微变形的薄茧彰显着主人常年习武的习惯。

即使与人交握缠绕半宿,他自己的手依旧寒凉,像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冷玉琉璃,被男人握在手中像是被火炉煨着。

谢清碎像是被烫到,抽了抽手,没抽出来,顿了顿,道:“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句,兔急尚且咬人,今日之事,陛下或许会告知左相,左相本就非好相与之辈,他在朝中的根基,或许比王爷想象的更深。”

他不知快。

某种程度上比他手肘撑住,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战栗地发抖,胃部因极度的紧张骤缩痉挛,几欲干呕。

探子脑海中烙印着那转瞬即逝的一眼。

……该如何形容那瞬间的惊惧?

简直就像是一头平日里在处心积虑谋划的猎物面前不敢显露可怖性情的野兽,在同样晦暗深重的大雨中,抑制不住地露出几分求而不得的戾气与燥郁。

探子深深垂下头,不敢再看,隔了许久才不再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那处传来动静,王爷唤来他们这支探子的头领冷声吩咐了什么。

他隐约听到是在拨派人手到侍郎府,看那架势,大有将侍郎府围得密不透风的架势。

“布置一道精兵在侍郎府周围,由连骑督率领,”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探子知道这位连骑督虽然官职不高,但深得王爷信任,与谋士张行一并是王爷眼前的红人,“……所有异动,巨细无靡,送到我案前。”

探子头领领命前去安排,萧烛也并不多做停留,完全看不出先前沉默在侍郎窗前冒雨站母后养的那只狸猫还难缠,至少萧烛不曾因为那只猫如此费心,好像要用全身的毅力和忍耐,才能逼迫自己压下捕捉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