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昨日的态度,他怕一旦说破,莫说再进一步,便是从前那般自然的相处都将化作泡影。
斩妖除魔他一贯干脆利落,面对傅窈,他却要事事斟酌,谨小慎微得不行。
殊不知傅窈同样是如此。
她几乎一夜都在辗转反侧,季无月那句“我们这样是哪般”在耳边反复碾磨。
她一边揉搓着锦被,一边想。
他们这样,是哪般?
他说的对,他们这样算什么。
她应当和季无月保持距离才是。
……
次日一早,傅窈顶着黑眼圈刚推开房门,就见江家奴仆前来客栈,说要再次请几人去江府走一趟,称是
江小姐死而复生了。
这消息着实离奇。
已逝之人,怎会突然重返人间?江老爷虽因爱女重生而心生欢喜,但总觉得此事透着诡异,生怕是什么妖魔鬼怪附身在了江罗身上。
为了稳妥起见,他派家丁前来客栈,请他们前去查看一番。
到了江府,几人才发觉府上弥漫的诡异气氛。
江罗的丧礼刚刚落幕,府门上还悬挂着白绫,谁料她竟奇迹般地复活了。府中人心惶惶,纷纷传言复活的不是江小姐,而是邪魅精怪。
“哎呦,仙长们可算来了!”
见了几人,江老爷像抓住来救命稻草般,拽着他们就往江罗闺房去。
“快来看看我的女儿是怎么了。”
傅窈一行人跟在江老爷身后进了屋。
江罗的屋内还是同上次一样的陈设,只是这次榻上竟躺着本应长眠地下的江罗。
榻上女子面容清丽,即使这么多日过去,身体也不见腐败。
她紧闭着眼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傅窈留意到她胸口起伏的细微弧度,意识到她是有呼吸的。
江罗真的活了。
可是她都那样了,又怎么会轻易死而复生。
这太诡异了。
“实不相瞒。”江老爷泪眼婆娑,“罗儿昨天傍晚出殡,快到地方了,家丁突然听到棺材里有动静,打开一看,罗儿竟然睁开了眼,见到老夫,还一声声地喊爹。”
“那她现在又是为何?……”
傅窈问。
江老爷抹了把泪,接着道;“可罗儿昨晚还好好的,一到白天就又昏死过去,若不是还有呼吸,老夫还以为昨夜之事是幻觉。”
“人生不能复生的道理老夫也懂,可就是怕,有什么邪祟占了我罗儿的身子,几位仙长都是有本事的人,老夫想请几位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活过来,白天又昏睡。
季无月听了,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最关键的是,她魂灯早灭,绝对不可能再活过来,若是活了,定然是有东西作祟。
傅窈走上前,壮着胆子碰了碰江罗露出来的指尖。
凉的,她想。
接着又轻轻掀起她宽大的袖子,这回却愣住了。
满室抽气声中,江罗皮肤下的斑斓尸斑如泼墨乍现。青黄斑块间绽着诡异的樱色,仿佛皮下蛰伏着千万只彩蝶。
“尸斑不都是紫红色的吗?”
傅窈转头问向楚云渺和沈澈安。
后两者同样神色惊诧。
然而少女刚要缩回手,却变故陡生!
榻上人青白五指如铁钳箍住傅窈手腕。
昏睡中的江罗猝不及防睁开眼,接着又直挺挺坐起了身,铜铃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傅窈。
傅窈吓了一大跳,好在季无月反应快,迅速抽回少女的手,又往榻上人面门飞去几张黄符。
三道黄符破空而至。
江罗面上露出痛苦表情。
喉间艰难溢出几个字眼,声线古怪,却是在一声一声唤着爹。
“仙长,手下留情,罗儿她在喊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