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镜还未验过,凭何说我是妖魔?”习通拳头攥得发白,咬牙切齿。
玄女细眉蹙起,“沈公子为何如此断定?”
“我亲眼所见魇息从他客房内溢出。”
沈意之勾唇。
一说到魇息,傅窈便有些心虚,不知是季无月加重封印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不属于此时空,总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觉察她身上的魇息。
她不自觉后退半步,倏地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别紧张。
“习兄不是魔。”正在洗髓的蒲生开口,“我们是同乡,他是何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他断不是邪物。”
“何须说那么多,要验便验就是。”习通本就问心无愧,转头对玄女抱拳,“请仙人准许习通再验一回真身。”
玄女思忖一瞬,当即点头。
在众人面前遭诬蔑,最好的法子当是在众人眼前自证。
她玉指轻点,蓬莱镜倏然涨大如满月,“既如此,便请习公子再照一回本相。”
习通得了准许大步流星走到镜前站定,镜面古井无波,并无什么变化。
澄明如秋水的镜光里不见半分浊气,可见他确确实实是血肉之躯。
殿内嗡鸣声又起,无数道或鄙夷或讥诮的眼神扫向沈意之,认定他的构陷之举。
沈意之脸色发青,“这不可能!”
人群发出嗤笑,“事实胜于雄辩,沈公子歇了吧。”
玄女恢复如常面色,正要施术收了蓬莱镜,却因镜身发出的裂帛之音顿住。
众人往镜面窥去,原本澄明的镜面泛起墨色涟漪,习通映在其中的倒影竟开始扭曲
粗布麻衣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翻涌的黑雾。
“怎么会……”玄女掐诀的指尖绷紧。
镜中黑雾已凝成实体,猩红竖瞳缓缓睁开,魔气如毒蛇缠上整个镜身。方才还在嗤笑的人们顿时僵在原地,哑口无言。
习通茫然望着自己逐渐雾化的手掌,“不……这不可能!”他踉跄着扑向镜面,却在触碰瞬间被弹飞,整条右臂轰然炸开,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魔息。
“仙人现在可信了?”沈意之挥剑破开黑雾,朝人群中季玄策他们高喊,“诸君还要看戏到何时?”
傅窈突然闷哼一声,腕骨细嫩的皮肉下似有黑潮涌动,她体内的魇魔残息,此刻正与镜中魔气遥相呼
应。
人群轰然炸开,“他还真是魔啊,幸好没让他得了仙骨,否则那还了得。”
“求仙人诛魔,护蓬莱太平!”
“我不是……我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习通也不知局面为何会变成这样,定是那东西作祟拖他下水,他抬头看向周遭人,他们神情或恐惧或厌憎,巴不得玄女当即就除了自己。
就连蒲生,看他的目光都复杂至极。
他抖了抖唇,对殿上众人道:“你们大可以去查,我家住晏州,平安县百花村村口第二户就是我家,家中无旁人,只一年迈寡母,此番来蓬莱只为求仙救治老母的顽疾,我怎会是魔,怎可能是”
他的话被打断。
不知谁掷出半块玉珏,正砸在习通额角,接着,骚动声席卷大殿。
“诛魔!”
“诛魔!”
人群不管他百般开脱之词,只认蓬莱镜中的魔气,厌憎又避如蛇蝎的目光齐齐凝过来,如有实质般寸寸将其绞杀。
“小小姐是魔,小小姐是魔!”
“脏东西滚出季家!”
“滚出去!”
大殿上的人群和记忆最深处季府仆役们的身影重叠,傅窈身子一晃,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季无月长臂拥住人,阳泉运作不止,但怀中单薄的人还是抖,他心中愧疚极了,只以为是自己先前那副时常挂在嘴边的威胁之词让她感到害怕,遂收紧了手臂,越拥越紧。
手掌熨在她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