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朝她轻笑：“小栖是吓坏了吧？莫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不会结束，我不想这样。”云栖道，她坐正身子，认认真真道：“顾师兄，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若是你杀了他们，杀了所有

人，这世界也不是我喜欢的样子。”

难道她并没有完成任务，否则，为什么一切都向着最后的魔尊黑化方向发展了呢？

她还能做什么呢？

顾师兄已经害了许多人，一切已经晚了。

这个世界还能便回一开始的样子吗？

顾怀安指尖的黑气却渐渐消散。

他凝视她许久，忽然问：“小栖，你喜欢什么样的世界？”

云栖想了想，答：“原本的，我初来之时的。”

他点头：“我知道了。”

他抬手，指尖黑气凝为利爪，云栖尚未看清，便见他将那利爪狠狠插入自己心口，未有丝毫犹豫。

云栖讶然：“顾师兄你……”

他却朝她轻轻一笑，而后，一缕黑红之血自伤口而出，像是丝滑绸缎，缓缓聚为一体。

那血出得可真多，血团几乎越来越大，不知多久，他似乎流出了最后一滴血，那半人大的血团缩为一颗小小的，圆圆的黑球。

就像是，一个圆润的黑红石头。

他取下她发间束发红绳，将那石头串好，挂于她颈间。

他于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他说：“小栖，找到我，还有，爱我。”

你喜欢原本的世界，那我还给你。

即便我的魂魄会因此散开，即便我不再记得你。

即便会因此重来不知多少遍。

但我不会忘了爱你。

而后，有三团光亮裹着七团暗淡些的光雾自他躯体溢出，不知散于何处，而他的身躯逐渐透明，几乎眨眼功夫，便不见了痕迹。

天地骤然黑暗，千万里沃野被风吹为灰烬，整个苍穹好似一副水墨画，不知何时一场瓢泼大雨，世界不见了踪迹。

所以……世界消失了吗……

可她任务分明是完成了……

云栖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她问自己，云栖，顾怀安对你是不是言听计从，他那般好强之人，却为你一句话散尽魂魄，为换你一个最初世界。

他是罪无可恕，可生前最后一件事，却是将自己心头血凝为系统保护你。

他对不起所有人，可他对得起你。

若是一开始没有认错攻略对象，若是一开始她便跟在顾怀安身前，是不是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云栖狠狠吸吸鼻子，觉得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是一场梦吗？

她闭眼，狠狠揉眼，再度睁开，却是身处长长石阶之上。

白日当空，清风徐徐。

这是半山腰的石阶，石阶弯弯绕绕，最终通往太虚宗。

她这是……

远远传来脚步声，云栖收敛思绪，眼前出现一身影，是玄衣执剑的林扶风。

林扶风只是路过她，并未给半个眼神。

那……

其下再度出现个白衣男子。

姿容胜雪，面如冠玉，山风起伏，衣袂飘飘，宛如谪仙降世。

顾怀安在看到她的一瞬，俊美的面容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愫，而后，同她记忆中一般，微笑问：“这位姑娘，可是这师弟身有抱恙？”

云栖揉揉眼，飞奔而上，扑进顾怀安怀中。

地上装病的弟子挣扎爬起，觉得自己甚是碍眼，默默走了。

顾怀安面色飞红，却并未抗拒，耐心待她自己松手，而后轻笑问：“……这位师妹，你我，认识么？”

“不认识，”云栖答，一如他曾回答她那般，“……但我爱你。”

或许他们已轮回无数遍，或许每一次的结局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