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书房里。

楚哲又在自己与自己对奕了。

他一袭白袍,五官如刀削般立体,面容白皙俊朗,骨节分明的手不时地拿起白子,又拿起黑子,棋盘就放在矮几上,白子与黑子已各走了一半。

丁秋生立于一旁,微躬着身子,在细细禀报:“周公子刚刚差人送来了消息,说那狱中的赵德口风紧得很,无论施以怎样的酷刑,仍一口咬定自己心慕的人是柳氏。”

楚哲面上不露丁点情绪:“冷凡那里可有消息?”

丁秋生摇头:“赵德在宫外的信息,好似刻意被人抹掉了,銥嬅需得再费些功夫。”

楚哲“嗯”了一声,莹白的指尖悬在半空:“书肆那边呢?”

“听胡大回禀说,姜姑娘的书肆这几日生意爆好,许多书生都慕名而来,据说……据说他们还给姜姑娘取了个诨号。”

楚哲抬眸看他:“什么诨号?”

“卖书西施。”丁秋生偷偷打量了主子一眼,赶忙换了话引:“姜姑娘这些时日虽疲累了一些,但据说心绪大好,主仆几人动不动就在后院炖暖锅吃呢。”

楚哲的面色变得柔和起来,轻轻眨动眼睫:“还有呢?”

“还有就是,隔壁的店铺‘流光阁’眼红姜姑娘的生意,那个姓苏的掌柜正差人暗暗调查姜姑娘。”

楚哲冷哼一声,从棋盘前直起身来:“他这是挣银子挣得不耐烦了。”

“奴估计他迟早会对姜姑娘不利。”

楚哲一脸不屑:“他放马过来就是。”

丁秋生嗫嚅着:“还有一事。”

“说。”

丁秋生抿了抿唇,喃喃开口,“那位……新晋的状元郎,也就是翰林院的迟修撰,据说经常去书肆看望姜姑娘,有时还会帮着干一些活计。”

楚哲闻言神色一敛,置于身侧的手掌蓦地握紧……

丁秋生看着主子怒而不发的样子,心头隐隐不安:“不过世子别担心,听胡大说,姜姑娘一直只当那迟修撰是友人。”

楚哲没理会他,片刻后才沉声开口:“你先退下吧。”

丁秋生战战兢兢地退下。

屋内静得好似只剩了他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如同死了一般,他起身行至案桌前,轻轻按下旁边的按扭,底下的暗格“噗”的一声弹开。

暗格里齐齐整整地码着绦丝,全是黑色,细细的,一绺绺地缠绕在一起。

他抬手拿出了两绺,轻轻挂在了一侧的暗钉上,继而开始打络子,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穿梭在黑色绦丝里,如一尾穿梭于水中的鱼,灵活、精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旁边的络子便堆成了小山。

他记得他曾教过她打络子,她学得极快,手法也甚是娴熟,但自那次之后,他们再没一起打过络子。

他也记得在怡安院主卧的床榻上,还高高地悬挂着他们那晚一起打的络子,那络子也见证了许多个他们共度的夜晚,但自她离开,他再未踏入过怡安院半步。

“嘶”的一声,有一条绦丝突然割破他的指尖,霎时有血自伤口渗出,很快便染湿了他半个手指。

她曾告诉过他血是红色的,她的嘴唇也是红色的,但他并不知晓红色究竟是什么色,他看到的仍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色。

他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指尖这团黑色,莫名开始疯狂地想念她的嘴唇、她幽黑的眸、她的身体,以及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他想,红色应该与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是一模一样的吧?

次日上朝,楚哲让丁秋生绕行了一段路,特意经过了翰林院掌院学士范辛的府邸前,并停下马车,亲自邀请范辛与自己同乘。

范辛不仅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且还兼任着礼部侍郎的职位,故尔也须得每日上朝。

“范某能与楚大学士同乘,当真是三生有幸啊。”范辛说着拱了拱拳,道了声谢,提脚上了马车。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楚哲便状似无意地说到正题:“在下得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