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松了口,“你躺下,我睡榻。”
他怎能委屈她去睡榻,“不行,我睡榻。”他执拗地要下床。
姜欣然拉住他的胳膊,语气又变得有点凶了:“那软榻才多长,世子有多高,睡在上头怕是腿都伸不直,何况世子身上还有伤呢。”她转身去木柜里抱出了一床被子:“我睡在那榻上刚刚好,舒舒服服的,世子且安心躺下吧。”
罢了,都听她的,他不敢不从。
姜欣然将被子在软榻上铺好,继而转身栓紧了门窗,又为楚哲熄掉了床头的两盏烛火,这才回到软榻上躺好。
夜,终于静下来,只剩了彼此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起伏伏。
而屋外,雨声仍然哗哗不止,寒风在街巷间肆虐,吹弯了树梢,也吹得各家店铺前的招子猎猎作响。
迟明轩举着一把吹破了的油纸伞,握着拳,站在见明书肆后院的一处旮旯里,盯着姜欣然所住的那间屋子冷冷出神。
因这些时日公务繁重,他已很少往见明书肆这边跑了,除了偶尔晚上见缝插针地抽空来看两眼,白日里几乎没来过了。
但他知道她盘下了旁边的店面,也知道新盘的店面正在整修,今日夜间天气突变,他莫名担心她这边会出什么岔子,故尔冒雨赶来,并穿过新修的店铺进了后院,却无端地透过支摘窗的一角,看到了房中那对男女的相处。
他亲眼见到了姜欣然为楚世子脱掉衣裳、为他费心地涂药,服侍他上床,并小心翼翼地伺侯他饮下茶水。
他们之间毫无戒备,哪怕楚世子光着膀子,哪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对他却依然细心体贴关怀备至。
她的那些好,他迟明轩一天也不曾感受过,一天也没有。
她对他最大的好,不过是在孟府时,与他耐心地探讨书法、字画,不过是在他与孟平儿的观点相左时,她会贴心地从中调和,并为他沏一壶暖胃的茶水。
她对他从来都是礼貌的、周到的,也是疏离的,从来都是将他推得远远的,并不允许他多靠近半步。
他们之间原来从一开始就隔着一条鲜明而冷酷的红线。
迟明轩“噗”的一声扔下破掉的油纸伞,转头走出了书肆后院,凄风苦雨打在他身上,他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像具行尸走肉般在半夜幽暗的街头踽踽而行……
? 99、跳河
这一夜楚哲睡得格外安稳, 哪怕他与她之间隔了丈余的距离,但他仍能听到她熟睡后均匀的呼吸, 以及她身上绵绵的甜香味, 她离开他那么久,他仿佛再次感觉她又回到了身边。
次日姜欣然醒来时,楚哲已经起床, 正站在床前努力地穿外衣,因为背部受伤的缘故,他的胳膊压根儿抬不起来, 以至于一侧的衣袖怎么也穿不上去。
姜欣然赶忙下了软榻,行至他身侧为他更衣。
楚哲微微一愣, 看着她略带惺忪的眉眼:“你睡得可还好?”
“嗯,睡得挺好。”姜欣然一边回应, 一边将他身侧的衣袖提起来, 轻轻地穿在他另一侧胳膊上,“世子睡得可还好?”
“也很好。”他低头看她。
虽两人在一起相处数月, 她却从未为他更过衣, 手法自然不太娴熟, 但好在她聪明,凡事一点就通,顺利地给他扣上外衣后,她便拿过玉带给他系上。
玉带好长,她几乎要环住他的腰身才能将其往后拉, 以至于整个上半身都扒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偏生不帮她,微微张开手臂随她鼓捣。
“世子身上的伤还痛吗?”她一边摆弄玉带, 一边抬头看他。
两人隔得近, 他连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痛。”他答,巴望着她心疼他。
“我有没有弄到世子的伤?”她总算将玉带环过他的腰身,将其两端挪到他身前聚拢。
“没有。”他又答,仍没打算出手帮她。
姜欣然之前从没细究过男人的腰带,这下压根儿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