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官阔步上前,坐上圆凳后开始给产妇号脉, 当他的指尖刚触到产妇的脉膊,眉头就蓦地蹙起来。
医官一蹙眉, 姜欣然不由得胸口一紧, 低声询问:“可是有妨碍?”
此时床上的郑淑娴好似再次被阵痛袭卷,手腕一弯, 猛的将胳膊从医官手里抽走, 缩回了帐幔内。
张医官面色凝重, 也没打算再给她号脉,转身背起药箱,提腿就往屋外走。
姜欣然跟了出来,再次急切地询问:“请问医官,可是有妨碍?”
张医官为难地叹了口气:“老夫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母体过于虚弱,又过早动了胎气, 再加之胎位不正, 怕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姜欣然身子一软, 趔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廊柱,但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张医官是何意?”
张医官面露怜悯之色,干脆直言相告:“母体难逃血崩之劫,老夫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保住孩子。”
恍如晴天霹雳,姜欣然脑子一“嗡”,蓦地有泪涌出眼眶,她头一转,背过身去,一把擦掉了眼里的泪,双手竟情不自控地微微发颤,郑淑娴实在太年轻了啊,她怎能相信,她生个孩子竟要把命都丢了?
姜欣然咬牙吸了口气,再次转过身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痛:“连一丝生机都没有了吗?”
张医官无奈垂目,摇了摇头。
她沉声问,“请问医官,我现在能做什么?”
张医官神色微敛,“陪着她,直至给她服下老夫所开的催产药,诞下婴孩为止。”
姜欣然气息微颤地应了声“好”,继而握了握拳,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仍是一片忙乱,郑淑娴仍在咬牙拼了命一般使劲地生,稳婆仍坐在床尾着急地催她用力,李春娘则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劝慰、鼓劲,那苍老的手腕早已被握出一条条红色指痕。
姜欣然走了过去,“母亲,你先去歇息一会儿,我来陪着她。”
李春娘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好,你好生陪着她。”说着便起身将位子让给了姜欣然。
被折磨得形容狼狈的郑淑娴喘了口气,看了眼姜欣然,苦笑一声,低声喃喃着:“我这么没用,又要让你见笑了。”
姜欣然用巾子给她擦着额上的汗,继而轻轻握住她的手,喉头有些酸涩,但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谁生孩子不得丢几回人,别以为你出身高贵就能躲过去。”
郑淑娴眸中溋出泪来:“姜欣然,我怕是生不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姜欣然故作生气地数落她:“你这般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若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败下阵来,我当真瞧不起你。”
又是一阵疼痛袭卷而来,郑淑娴哽咽一声,说了句:“我知道……这次不行了。”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终于沉痛地“啊”了一声。
她早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从得知姜大鹏被抓走开始,她就见了红,后来又知晓楚哥哥被炸伤,她更是连夜动了胎气,医官说得没错,她无法将孩子怀至足月。
她的身子早在前些日子于家中成日饮酒时饮坏了,也早就被那些执念所引发的忧思掏空了,她本已是个死人了,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又让她活了这些时日。
“你可是尚书府的闺中嫡女,你要说自己不行,你信,我都不会信,郑淑娴你给我咬牙挺住,听到没有。”姜欣然握着她的手,说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郑淑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咬紧牙关,承受住又一次的阵痛。
此时玉儿匆匆进得屋来,手里端着研好、泡好的催产汤药:“姑娘,快让郑姑娘喝下吧,喝了娃娃就能出来了。”
姜欣然忙一手接过汤药,一手将郑淑娴从床上搀起来。
郑淑娴被折磨得全身是汗,衣裳及头发丝全贴在了身上,面上也不见丁点血色,似已是气若游丝,但一听是催产的汤药,她强撑着一口气伸过脑袋,从姜欣然手里几大口将汤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