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也来不及享受此情此景,刚一坐下,便迫不急待地问:“哥哥今日前来,可是有淑娴的消息了?”

郑时初微微一笑,转头从旁边座位上拿出一个包袱,一层层打开,继而小心翼翼捧出里面的衣裳:“臣得了一件珍贵的雀金裘,特意给五皇子送过来。”

德妃面色一怔,暗暗有些懊恼:“铭儿还小,何须穿这般贵重的衣裳,哥哥还是拿回去吧,别让他给糟践了。”

郑时初闻言也垮了脸,委婉的语气里藏着不满,“齐铭乃我大周国尊贵的皇子,穿一件雀金裘又怎么了,娘娘怎能如此说自己的孩子。”

德妃蹙起眉头,“那哥哥呢,身为父亲,你的女儿淑娴已失踪数月,哥哥可曾有打听过、找寻过?你可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

郑时初气得抖着胡须,但语气仍然克制:“娘娘深居宫中,且先顾好自个儿、顾好皇上要紧,旁的事还是别操心了吧。”

“哥哥这意思,是不管淑娴的死活了吗?”

郑时初端起八仙桌上的茶盏,将茶水一口饮尽,抬眸看了眼白晃晃的天色:“淑娴乃臣的亲生女儿,娘娘以为臣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那哥哥何故这般无动于衷,得赶紧派人去找啊?”

郑时初叹了口气:“找来又能如何?淑娴乃一名女子,失踪前在京城就已是名声大损,弄得我郑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如今既已失踪数月,估计清白早就没了,若万一……腹中还留有谁的孽种,娘娘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牵连我郑家事小,影响娘娘的清誉事大呀。”

德妃细长的单凤眼里溋出泪水:“在哥哥眼里,自己女儿的性命就这般不重要吗?”

郑时初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什么比五皇子的前途更重要。”

德妃咬了咬牙:“哥哥如此野心勃勃,当初真该投胎皇家,或化为女儿身,来这宫中争宠斗狠才好,这样就不用为达目的牺牲妹妹的幸福、视女儿的性命如草芥了。”

郑时初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心头略略一松,压低了声音:“既然娘娘知道老臣的心意,也就该上点心争点气,趁着这些年恩宠不衰,让皇上晋一晋娘娘的位分,多给娘娘一些封赏,娘娘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五皇子想想。”

“我与铭儿的事,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德妃说完从美人靠站起身来,“若哥哥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娘娘等等,雀金裘还没拿呢。”郑时初说着将衣裳重新包好递过去。

德妃压根儿没接:“不用了,宫中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藏锋敛锐都还来不及,又怎能如此高调地衣锦昼行,哥哥还是拿回去吧。”她说着转身就往醉香亭外走,走到台阶处又顿住,回头看郑时初:“哥哥虽比我大了十余岁,又是从先帝朝走到这一朝的老臣,但实不相瞒,哥哥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当今皇上。”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款款步出亭子,坐上了回宫的步辇。

郑时初紧紧握着那个包袱,一直盯着德妃的步辇穿过拐角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