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这些天,沈清梧早在心里推敲了千百遍。

她将信贴身藏好,只等她离开那天,再上交。

而说会马上回来的程远川,直到日落西沉,也没有回来。

也许,他正守在许明玥的床边嘘寒问暖,如同照顾她一样。

但,不重要了。

昨天首长来看她时,说调令还有三天就能下来。

三天后,她注定要离开。

程远川的事,他这个人,都与她无关。

翌日,京市调来的刘医生终于到了。

帐篷里,沈清梧刚将所有的病例交接给他,程远川便掀开帘子进入。

“阿梧,他是谁?”

他提着沉甸甸的铝制饭盒,视线扫到那些病例时,语气慌乱,“这些病例翻出来干嘛?你……”

“不干什么。”

沈清梧促声打断。

也怕程远川继续追问,影响她的离开,干脆抬起因连日输液而青紫的手背:“刘医生是组织特意派来帮我的,毕竟我现在的身体……”

话没说尽,程远川的眼底就掠过浓重的愧疚:“抱歉。”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护士冲了进来,神色慌张:“沈医生,不好了……”

目光触及程远川时,她蓦地刹住话头,眼神闪烁不定。

沈清梧心里有些不安,忙声追问:“发生什么了?”

小护士急得直跺脚,也顾不上其他,直白告知:“许同志说您和程团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正召集大会……要批斗你!!”

“胡说,阿梧只是我的妹妹!亲妹妹一样!”

程远川含怒的澄清在耳畔乍响。

沈清梧虚弱的身体受不住的一晃。

明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我去澄清。”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阿梧!”

程远川心头莫名涌起强烈不安,“没必要……”

“有必要!”

沈清梧打断他,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程团长,这些流言蜚语不清不楚,会毁了你的前程。”

“也会毁了我。”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更何况,您本是我的兄长。”

“现在是,以后也是。”

说完,沈清梧就走出了帐篷。

程远川站在原地,心好像空了一块。

……

喧闹的会场。

沈清梧赶到时,就看到许明玥站在主席台中央,泪眼婆娑。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刚要上前,背后忽然响起急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程远川高大的身影,越过她,径直朝许明玥走去。

主席台上,他厉声呵斥:“许同志,你在胡闹什么!阿梧只是我妹妹……”

许明玥哭得更凶了,抬手指着台下的沈清梧:“远川哥,你敢发誓,对她没有一丝超出兄妹的情谊吗?若是没有,我愿意当众道歉!”

程远川喉结滚动,有些语塞。

台下一片哗然。

沈清梧见他的沉默,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觉可悲。

他们总是在该坚定时怯懦,该开口时沉默。

于是总在相爱时错过,不爱时纠缠。

但,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