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的大嗓门,尖利地喊着,“不买就别碰!”“票不够不卖!”这样诸如此类的话。
听得安年暗暗咂舌,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售货员真是个十分体面的工作,没有后世那些“顾客就是上帝”“服务至上”的理念,也没有业绩提成之类的约束,售货员都是固定工资,还有便利渠道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瑕疵品”,这在物资匮乏的七八十年代来说,可以说是最吃香的工作之一了。
这个年代有句顺口溜叫“听诊器、方向盘、金不换的营业员”,指的就是医生、汽车司机和售货员这样的工作了,工资、福利待遇都非常好,甚至被称为“金饭碗”。
安年跟在梁浔后面,来到农副食品收购柜台,柜台上摆着一张硬纸板,写着“收购草席、草帽、鸡蛋、鸭蛋”。
在梁浔前面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鸡蛋,踮脚递给售货员,大声说:“我要一根冰棍,剩下的买糖!”
“鸡蛋五分,冰棍三分,糖块一分四个。”售货员说着,拿起鸡蛋放在筐里,低头唰唰写了张纸条,传给另一边柜台的售货员,小男孩儿就高兴地跑了过去,从售货员手里接过冰棍和糖块,周围一圈小孩儿簇拥而上,盯着他的冰棍流口水。
小男孩儿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从手里分出两个糖块给他们。小孩儿们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拆开糖纸舔了一口,再传给下一个小孩儿,然后蹦蹦跳跳跑出去玩了。
安年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露出笑容,这群孩子虽然穷得连每人一块糖都吃不起,却拥有着最纯粹简单的快乐。
收回目光,安年看见在售货员面前的柜台上有六个装蛋的筐,分别写着,“四分”“五分”“六分”,鸭蛋则要贵一分,而那个小男孩儿拿的鸡蛋则被放到了中间的写着“五分”的筐里。
他猜想,这应该是给鸡蛋的品质分了类。
梁浔的鸡蛋和鸭蛋都比刚才那小孩儿拿的大一些,应该能卖到六分钱吧。
轮到梁浔,他把背篓摘下放在柜台上,售货员看了一眼梁浔,嘴角向下撇了撇,拿起背篓里的蛋看也没看,直接往四分的筐里放去,只数了个数,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鸡蛋三十二个,一块二毛八,鸭蛋十个五毛,一共一块七毛八。”
竟然所有的蛋都是按照最低品质来算的。
安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明明梁浔拿来的蛋比刚才那个小孩儿的要大啊,也都擦干净了,怎么反而价格低了呢!
梁浔却是面无表情,眼珠都没转一下,默不作声地把竹筐背回身上。
“梁浔,不对啊!你跟她说你拿来的蛋更大,就算不给六分也得五分吧。”安年皱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