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进有五间极宽敞明亮的房间,中间的是正堂,挂着“容溪堂”的黑檀匾额,左右各两间,都是一明一暗的格局,分别挂着“琴”、“棋”、“书”、“画”的牌子。第二进则是个天井,正中是座假山,假山底下挖低一尺,铺着溪石,长着青苔。从假山上的洞眼中,有泉水汩汩流出,在下方积成一尺深的水塘,也不知水下有什么机关,这水虽流淌不断,可那一尺深的水塘始终不见溢满。
还有几尾红锦鲤在水中游动,鲜活清静得令人感觉仿佛到了山中,似见山溪泠泠,似见野风习习。分明只是世俗方寸地,却如山野高岭中,可见布置这假山小池的人,手段是多么的高明。
天井左右是东西厢,各有三间厢房,便是教习绣、算、香、茶、容之所,还有一间房空着,做了茶水间。至于厨,因为有油烟之患,所以并不在天井内,而是在西厢后面,隔了一片竹林,另建了一间屋舍。
过了天井有一道月门,月门后便是第三进了。门虽开敞着,但有影壁相隔,使人难以看到里面的情景,这便是苏太姑奶奶素日所居之处,等闲不让人进入,当然,若有人能进去,便是得了苏太姑奶奶的青眼,这其中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可惜从容溪堂创立至今,能迈入这道月门的,聊聊无几。
开课的日期定在七月初五,今天是初四,苏氏就把三姐妹都打扮上了,然后领着她们来到容溪堂拜见苏太姑奶奶。
苏太姑奶奶已是花甲之年,鬓发都斑白了,但皱纹掩不住她的眉目端婉,依稀可见年轻时,必也是个美人。
裘怫没敢多打量,跟在嫡母嫡姐的身后,恭恭敬敬的跪在软垫上,给苏太姑奶奶行了大礼,然后才低眉垂目很是安静的站在了嫡姐旁边,只听嫡母苏氏与苏太姑奶奶寒暄着家常,说了好一会儿话,苏氏才指着并排站在一块儿的三姐妹道:“我家这三个女孩儿,性子虽各有不同,人倒都还有几分机灵,往后,就拜托姑母照应了。”
苏氏很了解苏太姑奶奶的脾气,没特特的把裘慎拎出来说,苏太姑奶奶自来就是个直脾气,不会因为人情就对哪个女孩儿特别照应,唯有她看得上眼的女孩儿,才能得她几分看重,好在苏氏对自家的三个女孩儿都有信心,在她的教养下,哪个都不差的,当然,裘慎尤其出色,这一点她就不好自卖自夸了,只待时长日久了,优劣自然分明。
第二十章金银锞子
苏太姑奶奶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女孩儿身上,带着几分审视,裘怫低着头,仿佛能感觉到目光从身上扫过时带起的穿刺感,有种被人看透的错觉,心中不免一骇,越发不敢抬头了。
别说是她,就连一向活泼的裘怡,今儿也装起了鹌鹑,缩着手脚不敢乱动,想是云姨娘私底下叮嘱了什么。
也只裘慎,受苏氏熏陶久了,大方端庄的任由苏太姑奶奶打量,秀丽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的端着姿态,至于心里是怎么忐忑,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苏太姑奶奶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三个女孩儿,活到她这个年纪,什么样的女孩儿她都见过了,几眼已可将面前的女孩儿们性情品貌看个大致,更多的,还得看以后的相处,也只裘慎让她多看了两眼,却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她一本正经端着的姿态,让苏太姑奶奶想起了苏氏幼时,这母女俩真是像到了极点。
“你教出来的姑娘,都是不差的,以后,看各自的造化吧。”看完了女孩儿们,苏太姑奶奶总算是给了苏氏一句话,没说照应不照应,三个女孩儿她一视同仁,将来如何,看造化。
态度有些冷淡,但苏氏已经很满足了,苏太姑奶奶一向就是这个脾性,能说上一句“不差的”,就是对苏氏的善意。
“我们娘儿几个如今都在伯府里安顿了,什么时候姑母觉得冷清了,只管叫她们来说话,这三个姐儿别的不会,讨人喜欢的本事都还成,素日里,我也只靠她们逗个笑了。”
“膝下有几个孝顺的姑娘,这是你的幸事。”苏太姑奶奶端起了茶盏,长声一叹,“且珍惜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