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赏花宴席,席间吃了个?半饱,又匆匆结束,被拉回清源居。
来时跟车的是荀九郎,归程时由荀玄微亲自护送。
两?辆牛车齐头并进,白蝉撩开车帘,显露出阮朝汐侧坐的身?影。几尺之外的另一?辆车里,荀玄微撩开碧纱,闲聊般询问起她,
“刚才九郎即兴作下的赋文,十二娘来回通读了三遍不止,可?是喜欢?”
阮朝汐摇头,实话实话,“辞藻华丽,蕴藉风流,实属少见的佳文。是我自己?有问题。有些词句典故不知出处,之前东苑进学时未曾通读过?,我反复琢磨,依旧看不太明白。”
荀玄微问话时噙着一?抹从容浅笑,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人也顿了顿,有片刻没答话。
车轮滚动的声响里,他抬手,无言按了按眉心。
“九郎这篇赋文里,用?典确实过?于冷僻,有炫技之嫌。这些冷僻典故,得空了给你?补起来。”
阮朝汐默然点头,又听他说道,“少年时写?诗文辞赋,大?多偏重文采风流,喜爱华丽辞藻。等他入仕几年,见多了红尘悲欢,沉下心思再写?赋文时,便不会?看重辞藻了。你?得空可?以看看阮郎这几年写?的新辞赋。一?首《伤离别?》,极动人心魄。”
阮朝汐还是默默点头。
她原以为今日的训话到此时就该结束了,正要吩咐白蝉放下窗纱,不料对面的人若有所思,又继续问她,“你?看九郎此人如何?”
阮朝汐不假思索,应声回了句,“不如何。”
话音未落,对面的视线便注视过?来。
“你?可?知道,九郎是三房嫡出儿郎。他母族陈氏在士族间的名望高远。虽然家?族担忧九郎年少,目前只让他在阮郎麾下任职一?个?小小的文掾。但九郎文采斐然,去年乡郡议品,给他议了极少见的灼然二品,又有他母族的助力。等九郎正式入仕后,前途不可?限量。你?想好了再答我。”
阮朝汐听完了,但她并不觉得荀九郎前途不可?限量与?她有什么?相关。回答的依旧是那句,“不如何。”
对面窗边的碧纱落下了。
白蝉放下窗帘,跪坐在角落边,重新打起了络子。
但她打络子的同时,时不时悄然瞥过?来一?眼?,目光里带着担忧,又带着思索。
阮朝汐也在思索。
今日这场莫名其妙的流水花宴,实在不寻常。
她越想越觉得,似乎有几分像七娘口中提起的,大?族之间安排的相看宴。
由家?族长兄阮荻带领着,对她有养育恩情的荀玄微做陪客,荀九郎的母亲陈夫人赠了见面礼,难不成的给她安排相看的……是荀九郎?
头上的凤头金钗沉重不堪,她把金钗拔下,抛掷在案上。白蝉惊得急忙起身?,把金钗好好收入匣子里,放在角落处。随着那匣子,阮朝汐又看到了远远扔在角落里的诗文集,目光里又多了一?层烦恼。
她觉得自己?多心了。
以她的阮氏旁支女的身?份,门第并不登对,配不上荀氏大?宗嫡子荀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