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句子诘屈聱牙,蝇头小字颠三倒四,看了半天也没看完一页,只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沈昼转头,看见半开的窗户里塞进来一条被子。
过了会儿,又掉进来一个人。
陆不琢没想到这窗这么难爬,一个没抓稳就摔了下去,眼前一黑,半天没能起来。
干脆就在原地趴着歇息了。
桌子那边传来意料之中的动静,随着地板咚咚几声,一双脚趾圆润的赤足来到自己面前。
很白,有点瘦,脚踝细细的,两道交错的陈年疤痕在黑色衣摆下若隐若现,让人想起紧握在手里时的粗糙触感。
“我没让你进来睡。”沈昼蹲下道,衣摆垂下来挡住了脚,“你看什么?”
“你也没说不让我进来睡。”陆不琢略微遗憾地收回目光,咳嗽两声,虚弱道,“能不能扶我一把?沈昼。”
沈昼:“……”
又来了。沈昼想着。在竹坞的时候也这样,把自己弄得很虚弱,然后用软软的声音说“沈昼”,沈昼就会过去了。
如果还是不行,再弯一弯眸子,沈昼就肯定会出现了。
但这次不会。
沈昼起身,冷淡地向下撇了撇眼睫:“不能。”
陆不琢“哦”了一声,也没太意外,过了会儿自己站起来,没事人儿似的溜达到桌边,将那本医书拿在手里翻了翻。
“你喜欢看这个?”
沈昼不为所动:“关你屁事。”
说完还推了他两下:“出去。”
“别别……别推我……”陆不琢软得没骨头似的,推哪儿倒哪儿,像块踢不走的牛皮糖。
沈昼没辙了。
谢衔青说陆不琢没几年好活了,不要折腾他。可姓陆的自己送上门来,还带了被子。
想了想,放弃道:“这里让给你了。”
陆不琢立刻从桌上起来,以不像病人的灵活速度堵在了门口。
“我走,我走。”
沈昼站住,但一只手还是放在门上,充满威胁地看着他。陆不琢过去捡起那条被子,磨磨蹭蹭叠好,路过桌子时还顺走了那本书。
沈昼立刻:“我的书。”
陆不琢顿了顿,道:“可你拿着看的时候是倒着的。”
又说:“这本书很难读。”
“关你屁事。”沈昼骂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上前一把夺回书,狼耳不耐烦地摇了摇,“谢衔青会念给我听。”
“那我也可以念给你听。”陆不琢自说自话地放下被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等你睡了,我自己会回去。行不行?”
狼耳不摇了。
这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沈昼想。而且陆不琢脸色有些苍白,谢衔青说过不要折腾他,大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回去比较好。
于是抬眸:“你真的自己会走?”
“嗯。”陆不琢也不贪心,翻开书,“你想听哪一段?”
沈昼果然上钩了,凑过去,翻到自己先前读的那一页:“这里。”话音刚落,感觉狼耳被贴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小心。”对方抢先道,又弯了弯眼睛,眼底盛着一星弧光,让人没法拒绝地看着自己,“你的狼耳又漂亮了。”
沈昼:“……?”
沈昼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可说不高兴也是假的。
狼耳疑惑地转来转去。
陆不琢假装不知道自己给对方造成了什么困扰,继续道:“把外衣脱了,去床上躺着。一会儿困了直接就睡了。”
狼耳迷惑更甚,转得像风车。
沈昼没管脑袋上的风车,想了想,认为确实有点道理,听话地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只露出脑袋看着他,意思是快点念。
乌黑发丝柔软地垂在被子上,里衣微微敞着,领口透出一片细腻的白。烛光映在眼底,照得整个眸子清澈透亮,透着不设防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