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楚悬?就……师兄弟啊。”谢衔青接过鸡汤,想了想,“不过他入门晚,入门的时候,你的那位阵修师父已经逝世了,只剩下剑修师父……应该叫宗主。那时万骨窟经常有异动,宗主成天不见踪影,基本都是你在照顾他。”
“小小年纪一天到晚就知道练剑练剑练剑,也不知宗主从哪捡到这么个小古板。后来你也开始随宗主出入万骨窟,他更不爱说话了,简直成了个闷葫芦。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人骗到漱玉峰带着玩了几天。”
“他小时候怕黑。那天住在我屋里,静悄悄的,我差点以为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放心不下,隔一会儿就起来看看他。后来他突然说话了,问我能不能点一盏灯,我顺手点了油灯。他又说,除了师兄没人替他在夜里点过灯,还说谢谢我。”
陆不琢听着听着,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个安静的身影。
看似冷淡不近人情,却总喜欢跟着自己,高兴了说“师兄”,难过了说“师兄”,被逼急了也只会说“师兄”,好像别的话都是多余,两人之间只要一声师兄便够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一跪……似乎有些做过了头。
谢衔青兴致勃勃说得停不下来:“我问他有没有吃过山下那种甜甜糯糯的点心,他居然说没有!后来我亲自下厨……哎,你去哪,我还没说完呢!”
“去找师弟。”陆不琢也翻窗出去了,“记得替我温着鸡汤,沈昼睡醒了要吃。”
“我又不是你家伙夫!”谢衔青气得追过去敲了一下窗台,“好歹留个控火阵再走啊!”
陆不琢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这病歪歪的家伙怎么如此灵活。
只能悻悻地回去看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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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悬没走远,就在隔壁柴房顶上躺着。
陆不琢逮到他的时候,他差点从房顶上滑下去,剑也脱了手,哐当一声砸了两块瓦。
“师兄。”他匆忙喊了一声,剑也没来得及捡,又想起什么似的急道,“我没有要以宗主身份逼迫师兄的意思。只是职责所在,我不能放任一个魔修在外……”
“没让你放任。”陆不琢拾起那把剑递还回去,在他身边坐下,“师父没教你左右为难时,如何睁只眼闭只眼?”
楚悬接过剑抱住,摇头,摆出一副认真听师兄教诲的样子。
陆不琢:“。”
谢衔青肯定在胡说八道,自己才不会带出这么老实的师弟。
“像这样。”陆不琢举例,“你发现一魔修混迹在普通人的宅邸之中,行踪鬼祟。为了查明魔修的目的,你没有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在附近暂住了下来,日夜紧盯。如此既不是不管,也不用立刻动手。”
楚悬想了想,迟疑地看向他:“师兄这是要我住下来?”
陆不琢:“……你想住也行。西厢是空的,很宽敞。”
楚悬若有所思。
须臾,又抬头:“可魔修终归是要除掉的。”
“……”
“不过,师兄说得也有道理。”楚悬一直看着他,目光干净得仿佛昆仑墟山上的冰晶,“师兄失踪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我是应该多留几日。”
陆不琢被看得没了声。过了片刻,问:“我失踪了多久?”
“九年。”
陆不琢不知道自己失踪时楚悬是个什么心情,想来肯定不太好受,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对方:“这些年辛苦你了。先前的事别往心里去,是师兄想错了。”
比起之前冷冰冰的“我还不大认得你”,这个举动充满了亲近之意,好像师兄又回来了。
楚悬点点头,有些高兴。
陆不琢功成身退,带着自家师弟爬下屋顶,回到厨房,端起热腾腾的鸡汤施施然离开了。
谢衔青挨近,用胳膊肘戳戳楚悬:“哎,陆不琢跟你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楚悬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角角落落都瞧不出“高兴”二字:“师兄要我住下来。”
谢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