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渐渐攀升,压过我想要逃离的欲望。

我的脸色苍白,望着马背上目光沉沉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住的步步后退。

“给我关门,别让这个贱蹄子跑了,我要拿她的命抵我儿的命!”

萧母顾不上大家礼仪,在丫鬟的搀扶下往门口飞奔,嘶吼着吩咐下人。

夜半,府里睡下的下人也都被吵醒,赶往门口。

一时之间,整个萧府鸡飞狗跳。

我踌躇片刻,萧母的人已经赶到门口。

“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面色不善逼近我。

进退维谷间,我的脑中浮现出父亲曾经见我被众人唾骂时对我说的话。

‘天地之大,井蛙不得窥,大胆走吧’

与其被困死在这吃人萧府,一辈子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不如搏一搏,人心中的恶念,往往比鬼神可怖。

思及此,我没再犹豫,毅然朝着向我伸出手的男人跑去。

我的手被一双粗粝的大掌握住,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落在马上。

刚坐稳,身后彻骨的凉,让我在闷热的夏夜中都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蝉。

身后的寒气仿佛无孔不入,顺着这个怀抱,侵袭着我的四肢百骸,可靠着他,我却并不觉得可怕。

或许因为怀抱冰冷却宽厚,是如今唯一可以护我周全的。

莫名,我又回想起新婚夜那个叫我脸热的晚上,氤氲的气氛下,同样令人发寒又安心的怀抱。

萧母的赶到门口,看到这一幕,两腿一软,几乎晕死过去。

身后那些追兵,空荡无人的大街,突然出现迎亲队伍,这样的诡异画面,也没再敢追下去。

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那时我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萧奉光的眼神死死落在沈从凛的身上,其中到底又多少不甘、悔恨他人不得而知。

我唯一能知道的是,几次救我于水火的将军,不会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

和我共骑一马时,我微妙的察觉将军身上森然的杀气似乎在变淡。

明月高悬,如水般温柔的月光洒在山间沟壑,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却不见阴森,闲庭信步走到一座荒院门前。

下马后,我打量着四周。

屋檐下原本的牌匾,在经年累月的风雨中破败,歪斜的只剩一角挂着。

牌匾上赫然写着定远将军府。

“你就是十七岁平定西南战事,连下三座城池的定远将军,沈从凛?!”

虽然沈从凛带我走时已经自报家门,但站在他的府前,我还是有些惊讶,回头眼里惧意不再,被敬仰也讶异取代。

沈从凛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七年前沈从凛一战成名。

自此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七八岁孩童,都听说过这个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名号。

第9章

四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之后,我曾随父亲北上,为万千战死的将士入殓。

和父亲一起亲手葬下一名白骨露于野的将军。

想起那个被我好好安葬的将军,和沈从凛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的行为,我才后知后觉,我埋的那个将军,就是沈从凛。

蓦然,我想起从边疆回来之后流传在百姓之间的流言。

“我和阿爹回来后曾听过一个流言,定远将军通敌叛国,副将主持大局,最后签订和平合约,才避免屠城的惨剧。”

“当年那场战事,是否另有隐情?”

沈从凛沉默着,怅然空洞的眼流露出浓烈的悲伤,仿佛又回忆起了曾经令他痛苦不堪的回忆。

他周身萦绕的黑气陡然变得浓烈,和我独处时压下的杀气又隐隐浮现。

眼底的猩红昭示着他压抑的痛苦。

我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安抚道。

“不说以前了,我们先进去吧,感觉外面好像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