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津时,路上六姨太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了。

父亲花了一块大洋叫来当地最好的大夫给宠爱的六姨太在旅社接生,母亲抱着他冷眼旁观,最后等接生婆捧着个襁褓出来,喜滋滋说是男孩的时候,母亲捏着他手的力气都大了一分,背地里哭了一场,对他说:“你爸爸喜新厌旧,妈妈家里落寞了,就越发不把我当回事儿,小的是一个个的娶回来,但你要记住,你即便是他第三个儿子,也是正房的儿子,只要你足够优秀,妈妈就永远不会被欺负,日后家里的家产也绝对全都是你的!”

他那时候还小,听了也只觉得沉闷压抑根本记不住什么深奥的道理,只是摸了摸母亲的脸,难过爬上胸口,在弟弟出生的第一天,就决定讨厌他。

后来在上海上学,父亲送他去了外国人办的小学,认识了不少朋友,等弟弟要上学的时候,父亲要他带带四弟,他表面顺从,背地里却懒得管,在学校里跟弟弟见了面也只做不认识,忽略弟弟日益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双鲤学生时代的日子真的过得很痛快。

他结交了好些女朋友,但也只是普通交往,没动过心,倒是对父亲的好友任叔叔有着奇怪的好感。

他琢磨着,应当是去任叔叔马场学骑马的时候,看见任叔叔一袭军装回来,身后跟着一排的兵丁,格外潇洒帅气,直接心动了。

于是开始在学校接近任家的小弟,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成了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朋友。

他跟任小弟这样好,交际场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于是被冷落的弟弟沈寂也成了上海名流圈的笑话,哪怕弟弟学习极好,文武双全,放在古代简直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但没办法,太孤僻了,就连亲哥哥都不理他,所以圈子里更没人搭理。

沈双鲤做那金玉公子到二十岁时,任叔叔老了,任小弟长得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俊美无双,沈双鲤便很自然地跟感情极好的任小弟互相喜欢了,他们平日里便勾肩搭背,亲近起来没个正形,当互相有意思后,就更是只要有机会就找没人的地方亲热。

谁知道第一次亲热就碰到放学的弟弟沈寂。

沈寂穿着校服,身边跟着两个下人,他妈妈很得宠,所以日常待遇也是不低的,看见他跟任小弟在黑漆漆的花园里也没有个眼色避讳一下,反倒直接迎了上来,问好说:“三哥怎么不进去?天都黑了还在外面瞎闹,父亲知道了,要说哥哥不务正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