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他是害怕的,唐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第一次理解了害怕这种情绪。

被疯了老人抓住拖到人工湖的时候,宴平章后脖颈全是暗红色的血迹。

‘这老建筑没监控,小崽子,去死吧你!’

这是被丢进湖里前,宴平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万幸,他没死,全须全尾,除了被剃成小光头绑着绷带,他一切正常,甚至还能配合警察叔叔录口供指认凶手,罪犯却说是他失足溺水,在湖里撞到了头记忆错乱在胡说八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记得这么清楚别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我们弄堂里就没有说我老陈人有问题的,你们有钱人也不能这么教孩子啊,小小年纪就撒谎,像什么话。’

宴平章再早慧也是个孩子,皱着一张脸的男孩绞尽脑汁才想出对方言语里的漏洞,可惜也被肇事者轻易化解了。

牙印的位置是热油滚出的泡,老人出现在老宅也只是帮朋友顶了站岗的班,一切都是巧合,是他贪玩怕大人责骂结合电视剧胡说八道的故事。

饶是唐家人再信他,流言蜚语阶级矛盾强压下这事的结局是不了了之,可他被猥亵的事却运营出了无数版本,大概可以分为得手版和未得手版,总之两版里他和家里几个姐姐的形象都不算好。

‘任性的妈宝小少爷,满口谎话以权压人欺负到老百姓。’

这是大众给他的注解。

一开始信任他的男警最后也开始怀疑他,只有那个有孩子的警察阿姨一直帮他说话,力证‘这么小的孩子没必要撒谎’,可惜没什么人信,甚至找了儿童心理学教授来找他证词里的‘漏洞’,结果自然一无所获,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质疑、鄙夷视线宴平章根本忘不了。

宴平章不记得一模一样的证词他重复了多少遍,直到最后一次被带去提问,头上长出扎手发尖的男孩选择了妥协。

‘算了,我姐姐会撤诉。’

宴平章从不撒谎,不想说不能说的话他会选择沉默,用沉默抵抗所有的强迫,从前是为了玩具、为了零食,这次大概是为了‘不再浪费口舌’,毕竟恶老头在弄堂里的确口碑不错,而他这个资本家的孩子,向来不受欢迎。

与警察、抑或是‘体制’产生信任危机于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来说,影响远比想象中大,至少宴平章在第二次落水前遇到警察局就绕道,看见心理医生就生理性干呕,晕眩。

“无所谓,我现在不怕了,我会替她挡住这些。”

用情绪做封印的记忆的枷锁,是宴平章偶然发现的妙招,只要他平静到冷漠的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流言蜚语和伤害都会随着时间被冲淡到难以窥见一丝一毫痕迹,至少在被那个小胖子认出来自己,被他在班上大肆宣扬自己的‘丑事’前,宴平章一直很平静,平静到向来情绪敏感的许君君都看不出来他的问题,还傻乎乎的夸他厉害。

站在后门口听完全程后,宴平章并没觉得丢脸,或许说只有两成丢脸,更多的是恼怒,恼怒自己不能亲手去打那个满嘴混账话的小胖子,恼怒自己必须做一个‘乖巧’的有钱人家孩子,因为有钱人就得有体面,就得大度、善良、忍气吞声。

宴平章跑了,逃跑是让他情绪稳定,恢复冷静的唯一方法。

‘是吗,Yan. ? 真的是巧合吗,你真的是‘无心’、闯入那片人工湖,‘失足’落水的吗?’

Dr.Hansen ? 医生比从前那些心理学‘教授’要厉害的多,哪怕是此时此刻,宴平章再想到男人的提问还是会浑身战栗到连指尖都在颤抖。

“不是巧合。”

看着抖个不停地手指,宴平章坐直了身子,用力攥紧了手掌。

“我不会撒谎,薛宜,我从来都不会撒谎。”

薛宜质疑宴平章不肯发誓的事件是,宴平章不肯向她保证自己在安润这案子里没存别的心思,让他发誓自己只是‘简简单单来赚外快的设计师,完全没有参与政斗的想法’。

“不发誓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