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尚天正拿着蒿箭狂叫:“涿州箭尽,快给我――”话音未落,只听嗖地一声,城上一箭飞来,正中他面部,萧尚天大叫着落下马来。
顾惜朝见辽兵围在萧尚天身边,急问:“射中没有?”戚少商一遍收拾弓弦一边叹道:“可惜,只射中了他左眼。”
辽军因主将受伤,只得再次退去,在离城更远的地方驻扎。
萧尚天攻城雪耻不成,反瞎了一只眼睛,哪里肯罢休,再向燕京搬来一万兵马,把涿州如箍铁桶般团团围住。此后,两军对峙,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弓随月影弯,剑逐霜光耀。一月下来,守城宋兵由一万减至六千,辽兵虽被灭掉了半数,却还有两万。
军力相比日益悬殊,戚少商下令不再出城迎战,只坚守城池。萧尚天命辽军架起冲车,企图冲破城墙,宋军在顾惜朝的指挥下,用带槽的长木撑住车头,再通过木槽将油灌至车身,纵火焚烧;萧尚天用云梯、木驴等攻城器械,宋军用人拉大石将其砸碎。萧尚天看着自己的部下一批批倒在涿州城下,攻城却毫无进展,只得改用围困。到了五月,他命人在城外挖了三条深深的堑沟,要等待宋军粮尽再攻涿州。
此时,宋辽边界北部、西部均已开战,但东部的广源、真定由于有涿州的阻挡,辽军的铁蹄尚未到达。从三月开始,涿州军民就盼望着这几处的守将能派兵增援,但救兵一直未到。
五月一天天过去,涿州城中越来越困难,经过激烈的守城战,将士加起来只剩下三千人,大多数人身上带伤,再加上疾病流行,战斗力大大下降,城中粮草也即将耗尽。太守杜彦借口身体不适将城中事务全都交与了戚少商,回府邸躲了起来。守城的将士们每天只分到半合[3]高粱,拿树皮、纸张和着煮来吃,苦苦支撑。
情况已经万分危急。
17
戚少商坐在帐中,双眉紧锁,拿起军机图,向偏帐走去。“顾惜朝,你还有办法么?”
顾惜朝看着来人,放下粮簿,道:“弃城突围,还能保得自己性命;残喘固守,城破人亡。你选吧。”
“顾惜朝,你知道我会选什么。两月来,若没有涿州百姓的支持,将士们又怎能熬到今天!萧尚天对涿州有积怨,他兄弟死在这里,自己也损兵折将,他若破城,必然屠城。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放弃这里的数万百姓!”
“你要坚守是么?好,果然是戚少商。”顾惜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举起灯烛,照着那张军机图:“我只有最后一计,你带兵突围,去临城求援,我想法在城中再撑十日。”
摇曳的烛光明明暗暗地晃动,照在顾惜朝面颊上,他纤细的下颌已尖利得宛如一把薄刃,举灯的手,根根指骨毕现。他……已经这么消瘦了,戚少商的心里一阵难受。顾惜朝的手忽然一抖,按着胸口坐下,额上冷汗直冒。
“顾惜朝,你怎么了?旧伤发作还是染上了流疫?”戚少商连忙伸手去扶他。
顾惜朝冷冷挡开戚少商的手:“没事,死不了。我顾惜朝越到绝处,越想飞。”
戚少商默然,片刻,道:“好,那城里你多担待,我明日便去。”
翌日,戚少商带着伤势较轻的五十名骑兵浴血奋战,杀出辽军的防线,赶到较近的广源城。广源守将史平翼不敢出兵去战萧尚天,也不肯匀出一粒粮食,只送给戚少商十捆粗布。戚少商气极痛骂,要和史平翼城下决战,吓得他闭门不出。
戚少商继续赶往东南的真定。坐镇当地的经略使许佑明一心只想保存实力,毫无援救的意思。但他见戚少商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想留他下来为己所用,特地为他举办了一场酒宴,请众将作陪。
戚少商心里急得像火烧,哪里喝得下酒,击案道:“涿州军民已有一月粒米未进,我在这里怎能忍心吃饭,就算吃了,又怎么咽得下!”说着,霍地起身:“此番饮宴,戚少商唯有以血相敬,请许将军分兵救援!”说着拔出佩剑,划臂取血,引入盏中,送到许佑明面前。那许佑明哪里敢接,连连摆手。戚少商扔下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