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醒了,戚少商冲到偏帐一看,顾惜朝果然睁开了眼睛,只是茫茫然一片空洞。戚少商一下子想到了六扇门的顾惜朝,心猛地揪了起来,他该不是又疯了吧。“惜朝,你醒醒。”戚少商忍不住唤道。顾惜朝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神不知道落在何方,含糊不轻地说:“戚少商,我说我能救千万条人命,你信了么?” 戚少商心里一酸,知他又发梦魇,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信了,信了。”顾惜朝的眼睫颤了颤,又昏睡了过去。
第五天早上,戚少商正去伙房端药,小校又喘着气追来说:“顾先生醒了!醒了”
“真的?”戚少商有点疑虑。
“真的!这次是真的!他还跟我说话了呢!”
戚少商马上放下手里的药罐,转身就冲向偏帐,一掀毡帘,就对上了一道清亮又略带讥讽的目光,这目光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激动:“惜朝!你真的醒了!”
“怎么,大当家不满意?”顾惜朝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清越。
“怎么会!”戚少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真想一把拥住他,可是手刚触到他发丝又停住了。这人浑身是伤,怎么拥?而且……他对自己一定有火,之前那么多误会,还有那样的一剑。
戚少商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顾惜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戚少商尴尬地站了半天,还好,这时小校送药来了。他接过药碗,吹了吹,送到顾惜朝面前:“惜朝,喝药吧。”
“不喝,”顾惜朝别过脸去,“喝了也会漏出来。”
“啊?……会漏出来?”
“哼,被你一剑捅个窟窿,能不漏出来么?”
“呃……”听到这话,戚少商有点手足无措,“惜朝……我那一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
“戚大将军不用解释,也不必自责,你那一剑如果不下去,我们今天都没有命在。只是,没想到你神力无敌,一剑下去真痛快。还好不是有心的,要是有心,就对着胸口去了吧?”
“惜朝……”戚少商叹口气,打定了主意不跟他顶,“要不这样,你先喝药,等你好了,也刺我一剑。”
“刺你一剑?”顾惜朝转过头,眼里有点惊讶,转而又一撇嘴角,“哼,你当小儿打架么?可笑,无聊。”
随他怎么说吧,戚少商只是执意把药碗递过去,“喝药,喝药。”
顾惜朝喝了药便一直昏睡。到了晚上,戚少商端着油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偏帐,探了探他的鼻息和心脉,为他盖好薄毯。正想转身离开,顾惜朝醒了,叫住了他:“戚少商,你可以扶我坐一会么?”
戚少商立刻想起,顾惜朝背上有伤,每天只能俯卧,可他胸口也有伤,肯定气闷难受,自己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太粗心了!
“好。”戚少商答应着,放下油灯,走到榻前,轻轻扶起他,让他靠着自己,两人相倚坐着。
戚少商看不到顾惜朝的表情,但他觉得顾惜朝在看那点跳动的火光,于是他也看着那里。两个人的目光就汇合在那一点光明的地方。夜很静,只能听到人的心跳。
不一会儿,顾惜朝靠着戚少商的肩膀睡过去了。他的鼻息吹在戚少商脖颈上,轻柔而徐缓。戚少商紧了紧揽着他腰身的手,心里泛起了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期盼――如果能一直这样靠着,打一辈子仗也好。
番外1 华锦堂
新年将近,大军驻扎在银州城外,经过数月征战,是时候好好休整一番了。
戚少商处理完军务,向偏帐走去,不知顾惜朝现在在干什么?掀开毡帘,便看到他端坐在案前清算军资帐务,神情十分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