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抬起头,看着戚少商,眸如池墨,幽不见底。
戚少商心里忽地一阵慌乱:“呃,今晚确实有点被坏了酒兴,你不要放在心上。”
“被坏了酒兴么?”顾惜朝慢慢起身,终于说话了,“那我陪你喝。”
“你?”戚少商有些惊讶,顾惜朝的酒量他见识过,太差了……害他在旗亭酒肆洗了一天的碗。
“我。”顾惜朝点头,笑了笑,明净无瑕。他拿过两只大碗,斟满酒,“我敬你。”说着仰头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顾惜朝,你慢点。”戚少商看他喝得急,酒从唇边溢出,划过纤长的脖颈流入了衣襟。
“来,你也喝。”顾惜朝把另一碗酒推到戚少商面前,再给自己满上。
“先干为敬。”顾惜朝也不管戚少商喝不喝,又是一碗喝下,一碗接一碗。
“喂,喂,顾惜朝。”戚少商伸手去夺顾惜朝的碗,“当”地一声碗掉到了地上,顾惜朝身形踉跄,趴倒在桌子上。
酒没得喝了,他便喃喃自语,模糊的话语中似乎有戚少商熟悉的几个字。
“你说什么?”戚少商摇摇顾惜朝。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戚少商便把耳朵凑到他唇边,这次,听到了:“戚少商,这世上……只有你和晚晴……没有看不起我。”
戚少商心头一震,然后,很乱,尤自也喝了几大碗,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惜朝,轻轻抱起他,放到附近主将营帐的卧榻上。
顾惜朝睡着了。平日里总有锋芒闪烁的眼睛闭上了,薄薄眼皮下的微蓝血管随着睫羽微微颤动。纤巧狭长的颌骨如画般精致,挺直鼻翼下微翘的唇角偶尔会有一丝抖动。
“惜朝,你梦到了什么?”戚少商凝视着他,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夜半,残烛未灭,罄敲三更。
顾惜朝醒来了,头脑尚未清楚,便感觉滚滚的热气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吹拂在自己颈边。怎么……回事?微微侧过头去,戚少商的脸跃入眼帘,鼻尖对鼻尖。这是什么状况!顾惜朝心中窘迫,微微动了动,发现腰被一只胳膊紧紧扣住,几缕头发也被戚少商压在身下。顾惜朝往外移了移头,想把发丝拉出来,谁知戚少商咕哝一声又蹭了上来,横在腰上的手臂力道更大了,嘴唇眼看就要贴上他的面颊,火热的鼻息在顾惜朝鬓边蒸出了一层薄薄的水色,苍白的脸颊霎时也被蒸出了绯红。
“唉……”顾惜朝微微叹气,凝思片刻,极为轻缓地抬起未被压住的左手,在戚少商昏睡穴上轻轻一点,然后移开他的胳膊,起身下床。
轻轻走至书案前,抽出一张信纸,顾惜朝提笔蘸墨,下笔俨然戚少商字迹:
“老八:
见信如吾。我在边关开罪了两个御使陆兴、王景,这两人回京定然陷害于我,待他们行至草寇方腊地界内,了结他们。
大当家 腊月十九”
写毕,顾惜朝从戚少商腰间摸出名章,盖了上去。
桌上烛台爆出一朵小小灯花,燃到尽头的火苗晃了几晃,满室只剩月光。
顾惜朝收好信笺,把名章放回戚少商怀里,拉过被褥,又在他身边躺下,再次合上眼睛。
13
清晨,戚少商睁开眼睛,目瞪口呆。顾惜朝被他半压半抱地箍在怀里,头发散乱,衣襟不整,一边的领口还被扯落,肩颈的肌肤尽数露在外面。一时,戚少商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往头上冲,连忙撤回手臂,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到吃早饭的时候,戚少商还在兀自庆幸:“还好比顾惜朝先醒,没被他看到乱七八糟的睡态,要不,丑出大了。呃……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这么紧张?都是大男人,挤在一起也没什么嘛。……不过,起床的时候,似乎有蹭到他的脸呢……还有,顾惜朝的腰身也太细了些,是一直这样呢还是身体没恢复?……”
“戚将军?戚将军!”进帐半天的张祺在戚少商面前晃了晃手。
“哎!”戚少商终于发现了来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