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他还活着就好了,他还活着……我的沛儿……」

「那王寡妇是村里的眼线,在城里有个当小官的相好,她发现了,那这出戏不得不做。」

爹摸摸我的头,脸上满是怀念,他说:

「那一夜,你娘给我说,让我把她沉塘,说如此才可信。」

「言言,你娘啊,真是最勇敢的女子,是爹……是爹没保护好她……」

那昼明夜黑的夜晚,我总能听到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哭泣。

我想起白先生的头颅,想起被沉塘的母亲。

甚至是未曾见过面的阿鸢。

我想着,我疯了。

这世道终究也是疯了。

行刑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一直萎靡麻木的父亲在某一天突然精神了。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的话,多是关于我娘的。

他不再说家国。

他不再说新政。

他说:

「言言,你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这么多年来,你母亲日夜睡不着,每天每夜都在挂念着他。」

他说:

「言言,谢谢你,见到他时,能留他一条命。」

「我们言言,真是最善良的姑娘。」

而说完这些话的当天夜里。

地牢里,起了一场大火。

9

漫天火光中,父亲将我推了一把,然后安然坐在角落。

他说:

「白先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言言,时间到了。」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你随着他们去边疆,找厉亲王,这么多年,白先生这条线终于是打通了。」

「言言,走吧。」

那火越大,外面却静悄悄的。

我想起白先生死时那一片了然的笑容,突然一阵发寒!

「爹!一起走!」

大火中,我一把拽住了我爹。

可是那衣袖轻飘飘的,如同当时我去那池塘里捞我娘一般,什么都没捞到。

爹便坐在墙角,看着我,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说:

「言言,爹不走了,爹就在这里,你娘死后,爹早就不想活了。」

「若非有你,爹早就去找你娘了。」

「你终于说话了,言言,这么多天,你不言不语,爹很担心你。」

他伸出手,擦掉我眼上的泪。

他说:

「乖女儿,出门在外,好好照顾好自己,也帮爹,照顾好你的弟弟……」

一声巨响。

整个地牢轰然坍塌。

醒来时,我已经在马车上。

「阿……阿姐!!」

仍旧是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把便拱进了我的怀中。

我看着宋沛,深呼一口气,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我伏在他的肩膀上,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