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疯病,她在他身上刺名字,她为了让他证明爱她,夜晚让他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

裴言昭想,这是他欠赵家的,该还。

他以为此生不会遇到挚爱了,直到在城门口遇到柳清眠。

她随意地坐在馄饨摊上,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瘦弱却会在老媪被欺负时站起来为她讨公道;路上遇见卖果子的小孩也会把身上仅剩不多的钱全部去买了那烂果。

他跟在身后,听见她去听书时说着,她要嫁的人须得是眼里只有她,与她一夫一妻的男子。

他被困于心,受缚于己。

一边是不得不报的恩,另一边是他想执手一生的情。

他想两全。

于是他扮作金吾卫在城门口拦住了她,这三年来,他给自己也给柳清眠编织了一场幻梦。

这三年来每一次骗她,他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每一次她称颂淮阳王的功绩时他都瞬间哑口,她曾是那样敬佩他,可他却一次次骗她瞒她。

裴言昭无可辩解。

赵玉如红着眼眶,扯着他的衣袖,哽咽道:“王爷,柳清眠死了。我们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有疯病,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没有你我会死的……”

裴言昭眸子如死水般一滩沉寂,他冷冷推开了赵玉如。

“赵玉如,我们和离吧。”

第10章

其实裴言昭两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和离书。

他记得,那是个雪夜。

为了不引人注目,阿眠总扮作男子去听书。

谁知却被县令家的千金看上,裴言昭怒了,对他说着撒谎的人会被辜负真心。

阿眠搂着他的脖子,一汪清澈的眸子凝出了水来:“那说好,夫君也不能骗我。”

他郑重地回应着她,连夜备下了和离书。

他自愿放弃皇姓,愿替赵玉如求个诰命,从此赵家女眷无人可欺,王府家财也悉数赠予她。

从此他只是阿眠的夫君。

可和离书还没交到赵玉如手上,寒冬腊月,她一身白衣跳进池塘中,被捞出来时整个人都发着颤。

她红着眸子拽住他的手,问:“王爷,是玉如不够好吗?王爷为什么不要玉如……”

那一次,赵玉如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醒来。

太医说,稍有不慎,王妃就失去了性命。

那些晚上,裴言昭总做噩梦。

他梦见赵大人浑身是血地从棺材铺中爬出来,他流着血泪问她:“老夫就一个女儿,你为什么不好好善待她?”

赵大人是文臣,他没有兵权,他带着三千家臣骑马而来。

让敌军误以为有了援军,这才让裴言昭突出重围。

可赵大人连同三千家臣,无一生还。

便是这样的恩情,裴言昭不能不报。

赵玉如此刻一如两年前,她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裴言昭,你既从未想过同我一生一世,当初为何又要许诺会一生照顾我?”

她嘶哑着声音冲他喊着。

“裴言昭,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

裴言昭回头看着躺在喜榻上的柳清眠,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不要扰了阿眠的清净。”

说罢,裴言昭的心腹陈德林就将赵玉如请出了小院。

隐隐地还能听见砸门声,和赵玉如的嘶声喊叫。

他看着床榻上那样安静的女子,眼眶发了热,他问陈德林:“阿眠会怪我吗?”

怪他欺骗了她整整三年吗?

陈德林垂下头,心中跟着酸涩。

他自幼跟着裴言昭,五岁那年他母妃被父皇赐死,那时小小的他用着稚嫩的童音在学堂上驳斥授课先生:“什么恩爱不疑,那都是假的。”

此后,更是被父皇厌弃,他在兽斗场中长大,身上的伤从未痊愈过。

乱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