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彧默许,见四楚离开,偌大的屋内又只剩他一人。
儿时他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收到阿娘的来信,虽然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日同他说,妹妹又长高了,格外爱吃糖,今日掉了颗乳牙。
但他知道?,阿娘在外躲避敌人,妹妹也鲜少有能吃到糖的时候。想必她们颠沛流离,自己在此处是不是还相对?安逸些?。
弗彧儿时就是这般安慰自己,虽然午夜梦回时,他常常在梦里告诉阿娘,其?实自己愿意跟着她们,保护她们。
至此,他一生都未见过自己的娘亲,只有从那些?娟秀中又带着几分紧迫的字迹中,在脑海里描摹自己母亲的模样。
除夕落雪
正正值除夕之夜, 长街之上,箫鼓鼎沸,灯火交错。人们用过饭后纷纷出街欣赏灯景, 城中蜿蜒的河渠中映射流连着璀璨光芒。
亭台之上, 舞姬水袖悠扬, 歌舞不断,百姓们驻足欣赏,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一舞毕,接一舞,一舞又一舞, 正当众人陷入美景无法自拔时,人群中不禁有人发出疑惑:“今日压轴的,竟不是寒蝉姑娘?”
城内灯火通明, 热闹非凡,城外星光暗淡,云层低垂, 寒风刺骨像是大雪将至的预兆。
裴莳琅换上玄色勾暗金长袍,翻身上马,将身上唯一一件大氅褪下。
赤缇迅速接过:“少t?主, 天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要快些抵达。”
夜色中走出一名包得严严实实之人, 从厚重的披风里露出一张绝尘的脸:“裴二郎君,此次有几分把握?”
裴莳琅目视前方,拉紧缰绳, 策马而去, 未留下只言片语。
寒蝉苦涩一笑。
裴莳琅任凭冰冷的寒风吹拂在脸上, 心中无数遍默念她的名字,阿翎……
若说能有几分把握, 裴莳琅不敢说。
暗室之中,滴答滴答的响声回荡,影卫点燃了火折子,才注意到那响声来源,是一片混沌的血水。
只见原本一丈高的冰,如今已?经?化了大半,上头的人自从来此便一直昏迷不醒。伤口处流出的血混着融化的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这般冷的天,受了这般重的伤,还承受如此严苛的刑罚。
初来乍到的影卫们到底是不知,一个姑娘家究竟能犯什么罪。
如瑛不声不响出现在二人身后,影卫吓得连忙跪地,如瑛不理会径直踏入暗室。
外头已?经?很冷了,没?想到里头会比外头还要冷。饶是有内力?护体,如瑛都忍不住颤抖。
“真是活该。”
温翎其?实早就醒了,昏迷之前依稀记得最后的鞭刑是传公子令,让如瑛亲自行?刑。
寻常影卫还不敢真的下死手,可如瑛可就不一样了,她原本就是以?鞭作武器的。更不用提如瑛与她二人之间的恩怨,当时温翎就想,今日她怕是再不能下这个刑台了。
直到她再次醒来,周遭的冰冷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她累得甚至眼皮都抬不起?来。
冰块敷着火辣辣的伤口,虽然冷得刺骨,但好歹减轻了几分疼痛。
温翎呼吸微弱,如瑛却不顾一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温翎!你为何不懂珍惜,公子那般好的人,你为何要一遍又一遍践踏他的心。旁人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而却你唾手可得,你凭什么?”
温翎睁开?眼睛看她,毫无波澜,声若蚊蝇:“你想要的,旁人却并?不见得想要。你看我满身伤痕,都是拜谁所赐?你当真觉得他好么,可我觉着弗彧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人。”
如瑛双目赤红,反驳的话呃在喉中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弗彧心狠手辣,这些年如瑛有目共睹,可她是什么时候觉得,弗彧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呢?
难道是,他时常藏在眼底的哀伤?
如瑛甩开?她的脸,温翎继续趴在冰上:“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