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淋着雨,麻木地在雨中行走,一双云履浸透了泥水。

雨水顺着帏帽的纱帘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怎么也洗不净他满心的狼狈。

等他到达驿站的时候,,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更是颤抖得可怕。

他的模样把守门的小伙计吓了一跳,赶忙撑伞上去搀扶:“驸、驸马!您这是怎么了?小的这就让人去公主府禀报,您这样让公主看见又该心疼了。”

谢崇渊心口痛到麻木,是啊,所有人都默认燕临月爱他,无一例外。

可他们不知道,这爱里到底掺杂着多少欺骗与背叛。

他轻轻推开对方的搀扶,哑着嗓子说:“我没事,路上突然下雨,给我一间静室,再寻套干净衣袍来。”

他摘下湿透的帏帽,将腰间定情的玉佩递了过去,随后跟着伙计指引,把自己锁在了静室里。

房门关闭,谢崇渊再也控制不住痛哭,他本以为自己看过暗卫送来的密信后,早已对现实免疫了。

可真的看到一家三口出现在他面前,心底最深的那道疤还是被人反复撕开,血肉模糊。

隐蔽的静室内,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悲鸣。

他多想冲进去问问燕临月,为什么当初山盟海誓的是她,如今和旁人恩爱生子的也是她......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从痛心中挣脱出来。

门口的人早已经离开,托盘上叠放整齐的衣袍和那枚玉佩,旁边还放了一杯热茶。

茶杯下压着一张手写的素笺:驸马万安,玉佩乃御赐之物弥足珍贵,小的万不敢收,但请驸马放心,小的未敢惊扰公主。

谢崇渊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将素笺揉成一团,丢进角落的炭盆里。

他重新换上干爽的衣袍,片刻之后,谢崇渊就又变成了那个金尊玉贵的太师嫡子,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

他让伙计带他去了堂叔的落脚处,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账册,这一忙就是一整日。

商队的事务并不简单,谢崇渊沉浸其中,短暂地忘却了燕临月和白日里所见的不堪。

直到傍晚,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公主府,打算收拾行李明早就启程北上,远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不想他刚刚步入庭院,便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稚嫩的嬉笑声,而柳无尘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4

男人穿着公主府里下人的粗布衣衫,不远处小男孩儿正将陈设的汝窑瓷瓶摔在地上,把花厅弄得杂乱不堪。

见谢崇渊进门,柳无尘闻声抬头,堆起温顺恭敬的笑,屈膝行礼:“拜见驸马,小人是太妃送来伺候小世子的下人。”

谢崇渊下意识咬紧唇瓣,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燕临月她怎么敢?怎么敢把这两个人带回公主府!

眼看着谢崇渊神色不对,燕临月连忙解释:“崇渊,我下午想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没找到你在哪,燕栖迟是母妃从慈幼院带回来的孩子,说是和我们有缘。”

所有的心痛,早就在那个无人的静室里发泄过了,现在的谢崇渊只觉胸中翻涌着怒火。

这几人简直在拿他当傻子耍!

“燕临月,你是故意来刺痛我的心吗?”他声线都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气极了。

闻言,燕临月微微蹙眉,没想到谢崇渊会如此抵触。

她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崇渊,你别生气!”

“你知道母妃成日忧心香火,我又看你一直为那个死去的孩子难过,所以才答应了母妃的要求。”

“如果你不喜欢,我立刻让人把他送走!”

所有人都知道,燕临月深爱谢崇渊,她的铁律永远都是谢崇渊为先。

就像现在,只要谢崇渊不喜欢,也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会立刻送走。

可这样的偏爱,却让谢崇渊没由来地感到恶心!

他刚想开口把事情挑明,可那个叫燕栖迟的孩子一瘪嘴哇哇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