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一直安静地听,时而低头写写画画,她说完了,无生气地消极着,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了太多,“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无意义是生命的常态和本质。”顾臻缓缓道,“实际上,我并不相信理性和意义。”
此时的顾臻与台前的他判若两人。
“不过你有听过一个故事吗?西西弗斯因为绑架死神受到上天惩罚,要他推巨石上山,每每快到山顶,巨石注定会滚落回地面,他需要日复一日,没有尽头地推,可永远也没有成功的那一天。”
“这是世界给予西西弗斯的荒诞命运,也是给予我们的,大多数人,可能包括你我在内,一生做的工作都是重复自我、重复他人、重复历史而已,这是生活还是无尽的惩罚?”
“荒诞如影随形,无法消解。茫茫,可若你清醒地认识了真相,若你做的每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都是主动选择的,那行为本身已经是反抗,不必奢求结果。”
顾臻讲述的声音同多年前床头温柔的女声重合,麦茫茫呆了会,半晌,才侧头打量他,艰涩道:“我妈妈也喜欢加缪......”
她岔开道:“你还适合他的《局外人》。”
“我不喜欢加缪,只是记得这个故事而已。”顾臻道,“很少听你提起你妈妈。”
麦茫茫道:“麦更斯不是什么都和你说吗?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抱歉。”
“我们都是早熟的怪物,对吧。”她低垂着头感叹,“早熟是要付出代价的。其实比起富裕的生活,或者理性、独立、荣誉、深夜失眠时的思考,我只想要我妈妈像以前一样,在被窝里给我讲故事,睡前亲亲我的额头......”
“但是没有了......”麦茫茫沉入水中,头发像海藻一样漂浮在水面,她小声说,“我不想做西西弗斯。”
她说的话变成了几个上浮的泡泡,再浮起来时,顾臻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她,他笔锋有力地在新页上为她提供了另一个思路。
“如果你觉得影响因素太复杂的话,试试层次权重分析吧。”顾臻详细地解释,化繁为简,帮她建立判断矩阵模型。
麦茫茫豁然开朗,两人又讨论起世界各国的贫困保障性住房政策与融资模式,不觉已经五点一刻,她终于大概设计出终稿思路。
麦茫茫笑逐颜开,深深地看他一眼,从水里伸出手:“无论如何,谢谢你。”
“情绪大起大落。”顾臻点点她的脸,笑道,“这就高兴了。”
他正欲与她交握,她的手转换方向,扯住他的领带,从水里抬起半边身子,凑近他的脸。
麦茫茫舔了一下顾臻的下唇,眼里有掺了露的星光:“顾先生,还有力气下来陪我游一会吗?”
她像海里迷惑人心的女妖塞壬,顾臻一时不察,脚下也被她勾住,整个人跌进泳池,衣服湿透。
他从水里起来,麦茫茫游过来环住她的脖子,“等会我再赔给你一套。”
顾臻无声地将她压在泳池壁,肌肤紧贴,他不免有了生理反应。
麦茫茫后悔招惹他:“在这真不行,有摄像头,而且下雨了......”
乌云密密地遮住了天空,细雨从云层缝隙洒落,锯齿状的闪电迸出刺目的白光,冲淡一切昏浊混沌。
顾臻只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控诉
小组赛结束,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晚上九点,顾臻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接到麦茫茫的来电。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男声,他说:“您好,这里有位小姐,应该是您的朋友。她拿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您的号码,她现在喝醉了,您能来接一下吗?”
顾臻在酒店负一楼的Pub找到麦茫茫,她喝得烂醉如泥,今天终稿答辩,他们组反败为胜,成绩亮眼,聚在一起小庆。
顾臻皱眉:“你们组的人怎么回事?就把你丢在这?”
麦茫茫吃吃地笑:“他们去顶楼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