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型皮箱被拎进来,深棕色牛皮箱子敞开,里面是女孩花花绿绿的物什,装在细腻的牛皮纹路里,头一次显得寒酸。
林郁斐立刻站起来道谢,跟着三个皮箱往二楼去,脚步停在衣帽间外。
这是别墅主人的衣帽间,林郁斐往门里看,一目了然是孟时景的穿着风格。
“哎……”林郁斐刚出声想阻止,听见孟时景拾级而上的脚步。
她的家当被安置在这里,大约也是孟时景的意思,林郁斐便不说话了,她知道这里没有人会听她指令,亲眼目睹她的裙子和鞋,挤进孟时景成套的西装之间。
一道影子靠过来,落在她脚下,孟时景声音带笑,“你刚才没说完,那样是哪样?”
正在整理的三人齐齐抬头,目光好奇地看林郁斐。
她大惊失色扭头,满眼是孟时景散开领带的胸口,他慵懒地在手中折藏蓝色领带,搁在靠门的胡桃木置物架上,手撑门框等着她回答。
门板晃动间,一抹粉白色身影从孟时景胳膊下钻出,跑进她被安置的客卧,像晚风一样离开了。
林郁斐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房顶的水晶灯出神,试图辨别究竟是水晶或是玻璃。
她盯得久了,睡意朦朦胧胧找上门,眼皮耷拉着即将睡着,听见玻璃崩裂的声音。
连虫鸣都吓得静默一秒,才重新托起长长的尾巴。
林郁斐从倦意抽离,以为是水晶灯摔碎了。双眼一睁看见它完完整整悬着,意识到那是外面的动乱。
房内比楼外更暗,她趴在窗沿像个突兀的影子,露出一双眼睛往下看。
孟时景站在花园小径,与一个中年女人面对面,氛围不太友好。
摔碎的花瓶倒在他们附近,孟时景那条浅棕色亚麻裤子在风里抖动,他是换了居家服又被打扰,背影散发着暗沉的躁郁。
林郁斐悄悄推开窗,花园的芳香飞进来,交谈声也飞进来。
“这才头七,你就敢把孟平乐打成那样,你是不是早晚要杀了我们母子俩!”
声音忽然震得很大,林郁斐耳膜一胀,愣愣地看那个女人的脸,原来是孟平乐的生母。
“你先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做了什么。”孟时景不紧不慢地说话。
他拿出一个皮夹,开始往外扔现金。
花园木架上的补光灯,照着纷纷扬扬飘落的纸钞,摔在罗俪岚脸上,她羞愤难当地倒退几步。
“没钱了是吗?捡了钱就滚。”孟时景背影冷峻,扔完钱便扭头,不经意看见二楼窗口趴着黑乎乎的一块,在他投射的目光里微微耸动,然后往下沉入墙壁里。
林郁斐知道她偷看被发现,且被孟时景抓个正着。
移动的脚步声朝她逼近,经过她门口又走远了,隔壁传来开门的动静,孟时景没来找她麻烦。
她厘清这场矛盾,罗俪岚深更半夜为孟平乐讨说法,这件事不能说和她毫无关联。
门把手轻轻拧动,林郁斐安静地走出来,她穿着自己的棉睡裙,洗过无数次的蓝粉色印花晃在胸口,线条宽松往下垂,她只露出一双胳膊和半截小腿。
走到孟时景的门口停住,林郁斐忘了要说些什么。
孟平乐的母亲找你麻烦了吗?这件事会让你在家里处境尴尬吗?
林郁斐双唇翕动,将虚掩的房门推开,看见孟时景松垮的肩头。
他仍是背影,身体不如往常笔挺站着,而是微微驼下,倦怠地抽烟。
“你还好吗?”林郁斐只说出来这个。
沉默夜色被她的声音划开,孟时景散漫转身,白烟从他指尖往上浮,眼睛在暗处更暗,只看见他嘴角勾起寡淡的弧度。
“偷看了多久?”他低声问。
“抱歉,她动静实在太大了……”
“过来。”孟时景打断她,低头又吸一口烟。
林郁斐应声往里,离他一米远时停下,烟草味苦涩地游动。
“你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