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紧得发疼,她蜷缩着身体看向床的另一边。
枕头上空荡荡的。
断断续续的换气声里,哭声似溺入深海,无助挣扎:
“清清,我该怎么办?”
第 102 章
浓稠的夜色被无限拉长。
顾以凝抬手放在枕头下的空位上, 微微曲着手腕,好似她在揽着姜清。
即将干涸的泪痕像是河床上残留的印记,被汹涌而来的泪水再次冲刷, 顾以凝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侧躺着抽泣, 身体不停地发抖。
像多年前习惯独自在昏暗的角落里, 默默舔舐伤口的,未满十六岁的顾以凝。
顾曦曾说,顾以凝哭起来很丑, 腮帮子一鼓一瘪的, 活脱脱一只正在鸣叫的青蛙。
她还详细地给当事人描述, 说顾以凝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嘴巴长大,嘴角向下撇着,同时嘴唇颤抖,每一次抽噎都会让嘴巴张得更大, 就像一只呱呱叫的青蛙。
说完之后大概觉得有点过分,别扭地给顾以凝递了一张纸然后就被顾以凝打了,一只青蛙变成了两只青蛙。
但其实, 顾以凝哭起来不是一直都这么丑的。
至少在回顾家之前,她再怎么伤心也不会放声大哭, 只是找个阴湿的角落默默流泪。
毕竟真的没人会在乎她的眼泪, 还会嫌她吵。
放声大哭是那些被爱环绕、有恃无恐的人才拥有的权利。
她毫不费力地在姜清那里获得这样的权利,如今猝不及防且完完整整地失去。
春夜凉得人遍体生寒。
潮湿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 悄无声息地在黑暗里穿梭。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姜清躺在顾以凝身旁, 贴着顾以凝的脸,腰压在伸长的胳膊上, 似是被顾以凝揽着。
她偏着头,看向顾以凝一夜未合的双眼,红色的血丝盘绕着漆黑的瞳孔,眼下青黑一片。明知顾以凝不会感应到,她依旧固执地抬起手,摸了摸顾以凝的脸。
她不知道顾以凝失眠多少天了。
几近凝滞的呼吸落在姜清脸上,姜清张了张干涩的唇,小声说:“顾以凝,别想了,睡觉吧。”
顾以凝自然是没有反应。
潮湿的空气把姜清的心脏压得发疼,眼眶里润了一层水色,很快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湿润的枕头。
“顾以凝。”姜清小声喊她,“不要想我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好生活。
天空阴沉沉的。
云层里透不出一点光,浓密的黑沉沉的云层层叠叠,相互交织、挤压,布满城市上空。
街边的路灯过早亮起来,暖黄色的光,白色的路灯一排排立在道路两侧,街道上静悄悄地,像是在祭奠什么。
平时摆出店铺外,占了一点街道的商品全部收了回去,规规矩矩摆在店里,叫喊吆喝的音响也没开这两天是安和市的创文检查,社区来人提醒了,门前三包,不能放音响,也不能把东西摆到店外去。
路边凹凸不平,大大小小的水洼像破碎的镜子散落,镜子里倒影出路灯昏黄的光晕。
忽然,那在水波中摇曳的光晕被一只鞋踩碎,水珠朝四周溅开,慌乱逃窜。
女人走进店里,鞋上的泥水落在白瓷的砖上,不悦地低头看了一眼。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正在包扎花束的店员抬头,望向门口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女人。
身材高挑的女人微微张口:“一束向日葵。”
店员起身上前,指了指今天进的向日葵,“您真有眼光,这向日葵是我们店新尝试的品种,花大饱满,一进货就快被预订光了。”
女人微微偏头,只问:“多久能好?”
“马上!您稍等个几分钟!”见女人穿着气质不凡,店员开口说了一个数字,意料之中,女人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