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得她眼睛酸涩。

夜晚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潮湿的空气顺着没关的窗户透进来,凉意似触手一般爬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若有似无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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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很快见了底,顾以凝忽然偏了偏头,张大嘴巴往前哈了一下。

那气息正好迎在一旁的姜清脸上,她昏昏欲睡,又被浓烈的酒气熏醒,大声警告:“顾以凝!”

顾以凝勾着酒瓶,笑着往另一边缩去,似是怕姜清打她。

笑盈盈地缩在沙发角落,为庆祝这个成功的恶作剧,顾以凝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抱着酒瓶咯吱咯吱笑,笑得身下的沙发在隐隐发颤。

姜清意识还未完全回笼,身体已经扑过去抓顾以凝,直到手直直穿过顾以凝的身体落了空,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颤抖的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顾以凝脸上。

十九岁和二十九岁的顾以凝差别不大,只是眼角多了些细纹。

墨黑的眼眸里迅速窜上了水,滚烫的泪从眼眶里溢出,顷刻间润湿了那些细纹,水色晃了晃,沾了泪的肌肤在灯下发亮。

“顾以凝。”姜清鼻腔酸涩,“你看得见我吗?”

顾以凝依旧笑着。

像是被人调试好表情的木偶,一动不动的,嘴唇诡异地挂在牙齿上。

“清清。”

眼皮压着黑眸垂下来,顾以凝缓慢又机械地收了笑容,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姜清。”

长腿穿过姜清身体,顾以凝由缩着的姿势变成了躺着的姿势,后脑勺靠着沙发靠背,她仰头看着除了灯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喃喃道:“清清。”

电灯滋滋滋地叫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喘息声,顾以凝什么也听不见。

向日葵的植物清香被潮湿的空气冲散了许多。

小雨又连着下了好几日。

终于到了案件一审。

这样引起巨大舆论的案子,旁听席几乎坐满了人。顾以凝依旧是一身黑色风衣,从容镇定地在旁听席第一排的空位落座。

姜清坐在旁听席前的桌子上,注意到顾以凝旁边还留了一个空位。

直到双方律师、法官、嫌疑人一一入座,那空位上的主人才姗姗来迟是周雪宁。

一审结果不尽如意,甚至是引起民愤曾丰的辩护律师提供出曾丰的精神疾病鉴定书,以及多年使用精神类药物的记录。

法槌落下的一瞬间,早有按耐不住的家属扔东西过去砸人,几名激动的中老年人想要冲过去,被警察挡住,犯罪嫌疑人曾丰低着头躲在司法警察身后。

顾以凝起身一瞬间,姜清和周雪宁都吓了一跳,然而她只是整理衣服,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

只是看起来。

因为下一瞬,她忽然把手撑在了旁听席前的桌子上,动作灵巧地翻过长桌,冲向了被告席。

警察都在那边拦被害人家属,不曾想到这边突然冲出个女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以凝的拳头已经挥到了曾丰的脸上。

城中村长大的野孩子该有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只一下顾以凝就闻到了血腥味。

曾丰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还没等他看清楚来人,又一拳落下。

暗红色的黏液都成了催化剂,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手指脱了皮出血,顾以凝毫无察觉,一双黑眸在混乱中宁静地看着那张面孔,牙齿咬得吱嘎响。

警察上来得太快。

顾以凝因扰乱法庭秩序罪被拘留,很快又被周雪宁保释出来。

两人沉默地上了车。

姜清被迫沉默地坐在后座。

车窗外。

绿化带上的树叶从绿到黄,潮湿的A市终于在秋风中变得干爽起来。

姜清趴在柔软的床上看书,身下未陷进一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