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雪宁并非温良的人。

嘴角往上拉了一下,自嘲的笑容转瞬即逝,周雪宁眨了眨眼,指腹在镜面上按了按。

她是个坏女人。

收回手,她抬起两只手,一上一下遮住额头和脸颊,只留一双眼睛。

还真是像。

她忽然笑了一声,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溢满晃动的水色,却终究没掉下来如同三十年前迎着月色出逃的那个晚上,她始终是个无情的人。

五分钟后,家庭医生敲响周雪宁的房门。

姜清懒得走门,直接越过墙回了顾以凝的房间。

顾以凝还在洗澡,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

姜清飘到床边,望向窗外白得刺眼的雪地,以及雪地上的雪人。

耳边哗啦啦似响起了水声。

姜清甫一回头,眼前场景又变了。

不是顾以凝的房间。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姜清微微皱眉,视线扫过穿白大褂的女人和对面的顾以凝。

似乎是医院。

走到顾以凝身旁,姜清凑近看医生衣服上的胸牌精神科主治医师,孙倩。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姜清偷摸着绕到医生背后,偷瞄医生旁边的电脑屏幕。

2031年的四月份了。

顾以凝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水,道了声谢。

喝了水仍有些紧张,交握的手微微发颤,顾以凝抿了抿唇,开口道:“孙医生,我好像忘了一些事。”

姜清猛地抬头。

喉咙滚了滚,视线落在顾以凝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女人微微摇头:“那些事只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每次做梦醒来我总是在流泪,很难受,我记不清梦境的内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痛苦来源于那场梦。”

孙倩看向女人不知不觉盈满泪水的眼眶,递了张纸给女人,“当某些记忆或情感过于痛苦时,人的大脑可能会无意识地将它们压抑到潜意识中,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顾以凝,这对你来说是一场痛苦的记忆,顺其自然,忘了就忘了吧。”

女人摇了摇头,滚烫的泪水掠过脸颊滴落,顾以凝把脸埋进掌心,“不是的不是只有痛苦的,还有很重要的,很好的。”

她想要竭力抑制着什么,可是越抑制就越痛苦,那张纸很快被润湿,她在哽咽声里艰难开口:“我不想忘的。”

可是她偏偏记不起来。

为什么会记不起来?为什么梦醒时总是在哭?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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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柳条随风而动,嫩绿的叶子偶尔划过窗户,天空碧蓝,白云朵朵。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从医院出来时顾以凝依旧精神恍惚。

巨大的茫然和难过铺天盖地袭来,她不知道自己在为谁难过,也不知道不断溢出的眼泪到底是被什么触发。

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走,等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一处墓园。

太阳穴又一阵阵疼起来,心脏充血似的狂跳,疯了一样挤压着她的喉咙。

很不适,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跟着血液一起游走全身。

或许应该立刻掉转车头驶离这块地方。

可顾以凝下了车。

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叫她顾总,没多久另一个工作人员抱来一束向日葵,递给顾以凝。

似乎是离真相最近的时候。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来,只是被那束向日葵金灿灿的颜色刺得眼睛酸胀。

她疑惑:“怎么不是菊花呢?”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因为您之前来要的都是向日葵。”她转头示意一旁的女生,“小丁,去抱一束菊花来。”

“没事,就向日葵。”顾以凝呼出一口气,“很久没来了,不太记得在哪儿了,您能领个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