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遭到觊觎冒犯,男儿血性无可厚非,只是他这血性未免过于激烈……

这般严重的伤势,即便是治好了,恐怕季平西也是个瘸子,更何况听父亲的意思,季平西有极大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赵世琛深感此事惊悚,怕是难以善了,不敢多想,忙回房铺纸研墨,潦草写了封信,招来自小一同长大的随侍,让其从角门悄悄走,送到宋翦府上去。

他不知事情原委,判不出对错,所以他只能依照自己的直觉,向宋翦示警:离开淮安!离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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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扬尘疾驰,赵世琛的小厮还未将信件送到裴越手中,原本应当呆在宋府的两人早已出了淮安城,前往淮安府治所旁不远的清河县。

这些时日,裴越认真扮演纨绔少年‘宋翦’,与一干膏粱子弟来往周旋,郗则韶也没闲着,她向来既相信直觉,又相信证据,因而之前察觉到了幽娘情绪的缺失,便当机立断派了人在暗中日日夜夜盯着幽娘,总算是顺藤摸瓜,摸出了清河县这个地方。

盯梢的暗探发现,这幽娘每隔四五日便会提早一个时辰关了铺子,再作一番低调打扮,前往清河县的一个小院,一直待到第二日天擦亮,又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到淮安。

“……我之前便觉得不对劲,再是薄情寡义之人,在涉及‘救命恩人’的生前身后之事上,也不可能没有半分动容。更何况根据程大人之前的调查,幽娘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这就更对不上了。”

郗则韶挑起车帘一角,看着车辙滚滚,驶过那写着‘清河’二字的地界石,语调轻缓地向少年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这幽娘容颜未改,声音未变,除了我们,亦有另一些人在暗中盯着她,这说明,她的确是幽娘。或者说,她确实顶着幽娘的身份……”

“我派人查过卷宗,幽娘出身应天府教坊司,五年前自愿调至淮安府。”

大梁户籍制度严明,乐籍乃是贱籍,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世代禁止参加科举。

罪臣官眷多没入教坊,沦为乐籍官妓。

顺着‘应天府、罪眷’这条线索去查,或许会有所收获。

今晨,在两人出发前来清河县前,郗则韶收到了前往应天府调查的暗探飞鸽而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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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探提前踩过点,此行的目的地,是清河县城南外缘一处临水的普通居屋。

此处道路极窄,最多容纳两人并肩通行,郗则韶与裴越自巷口下车,步行前往。

河边的青石板台阶上,有一女子正手持木棒,垂眸默默捣衣。

从她的衣饰发髻不难辨认,这是一个正在服丧戴孝的妇人。

河畔的青石板常年浸润在水汽之中,除了时常被人踩踏的地方仍是光滑亮堂的,其余都长满了绿幽幽的苔藓。

两人对视一眼,郗则韶提着裙摆,不甚熟稔地越过一块小水氹,来到妇人身后。

“这位阿嫂……”少女清甜柔和的嗓音在汨汨流水声中蓦然响起,捣衣的妇人闻声抬眸,便撞入一双明媚杏眼。

“请问,你认识陆幽娘么?”

妇人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否认,但看着少女那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否认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她复而垂下眼帘,继续挥动手中的木棒,有些木然地开口:“夫人,您找陆幽娘何事?”

见她接话,郗则韶微微一笑,不再管裙摆是否会被水渍弄脏,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妇人平齐。

“我与慕容大人乃是表亲,家慈偶然听闻表兄遭遇,心有疑虑,恰逢我家夫婿来江南做生意,我二人便一路打听着消息,找到这儿来了……”

在郗则韶看不见的地方,妇人盯着衣物的眸光闪了闪,嘴角几不可查地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幽幽道:“表亲?”

“我是个村妇,不认识什么陆幽娘,更不认识姓慕容的大人,二位找我打探消息,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阿嫂莫急。”妇人的拒绝之态并